文／許柔

好一陣子了，常聽見客廳的玻璃窗外，有鳥兒叩叩啄窗的聲音，次數多了，不禁好奇開門探看，看見肉桂樹叢裡，一隻白頭翁站在木欄杆上，用牠尖尖的嘴對窗敲啄。

那片玻璃窗前種有三棵肉桂樹，多年來已長成二樓高，形成天然的綠窗簾，又因光線充足，日光穿過枝葉間的縫隙投射在窗上，窗上便有了形狀不一的光影，以及鳥兒臨窗照鏡的影子，再來，便空無一物了。

鳥兒啄的是那光影？還是自己的影子？牠是否以為鏡中影是一個侵入者闖進了牠的領域，當牠啄著啄著，發現無法將對方驅逐出境時，便將身體飛升至肉桂樹更高處，再用全身的力氣去撞擊窗，而後，像溜滑梯般順著筆直的玻璃滑落下來，輕巧準確地又回到欄杆上。反覆幾次飛升與滑落，牠大概也很懊惱吧？那窗裡的對手，真是強大，用盡全力都趕不走。

我看著看著，不禁發出無聲的笑，雖然只是個輕微的氣息，敏感的牠感應到背後另有入侵者在偷窺，便迅速躲入樹叢裡；然而，隱在枝頭的牠，應該不氣惱了吧，因為一離開窗，牠的苦惱源便不見了。

但牠總是健忘，牠愛肉桂樹，愛長長的木欄杆，更愛樹蔭後面那片大大的窗，夏與秋都過去了，牠仍樂此不疲，那充滿力道的叩叩叩聲未見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