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川普一如他的秉性,在上周做了驚世的決定:承認耶路撒冷為以色列首都,並計畫將美國駐以色列大使館遷往耶路撒冷。中東、歐洲各國與聯合國對川普此舉,紛紛表示不贊同與對未來中東和平的憂慮,因為耶路撒冷在目前身分不明的狀態下已讓以巴衝突不斷,一廂情願的為它定位,勢必將導致嚴重的後果。
耶路撒冷是猶太教、基督教和伊斯蘭教三個一神教共同的聖地。公元前九六七年所羅門王在此建第一聖殿,從此便是猶太人的聖地,他們更相信長久以來猶太人祈禱和朝聖的哭牆,是公元前五一五年完成的第二聖殿的西牆,最靠近聖殿。基督徒則認為耶路撒冷是耶穌受難、復活、升天的聖地,基督徒相信聖墓教堂便有耶穌的墳墓,他們在此祈禱膜拜。穆斯林對耶路撒冷的宗教情懷亦不亞於猶太教徒或基督教徒;此地有伊斯蘭第三大聖寺——極遠清真寺,是穆罕默德時期穆斯林第一個朝拜的方向。建於公元七世紀的岩頂清真寺更是《古蘭經》〈夜行章〉裡提及的穆罕默德登霄之地。猶太人的「哭牆」穆斯林稱之為「布剌各牆」(Ha’it al-Buraq),「布剌各」是穆罕默德夜行到極遠清真寺時的乘騎,因布剌各曾綁在此地而得名。
這些歷史與宗教情感讓三個一神教都不願放棄耶路撒冷,許多戰爭因它而興,許多仇恨因它而結。最顯著的例子是十字軍東征時期穆斯林致力於保衛耶路撒冷,撒拉丁因曾收復耶路撒冷而聲名大噪,成為偉大的民族英雄,詩人、文人為此事件歌頌,歷史學者為此著書立說。在伊斯蘭史上,耶路撒冷是無法以財富或權力撼動的聖城,以巴問題長久無法解決,其癥結也在耶路撒冷是穆斯林共同護衛的宗教與歷史精神聖地。任何領袖都無法不正視這種精神價值,譬如一九七三年以阿戰爭時,當時已故的沙烏地阿拉伯費瑟國王對西方國家採取石油壟斷政策,並對全體穆斯林演說:「神聖的耶路撒冷在呼喚你們,求你們將它從苦難中救贖出來。」耶路撒冷在穆斯林心中的地位可見一斑。
美國歷任總統儘管握有超級強權領袖的勢力,立場極度傾向以色列,也未敢貿然宣示耶路撒冷是以色列的首都。川普上任以來積極發展與阿拉伯海灣國家的關係,此舉卻將他的阿拉伯盟友沙烏地阿拉伯、約旦和埃及推入極為尷尬的境地。身兼兩聖城(麥加、麥地那)守護者身分的沙烏地阿拉伯國王,如何能不顧伊斯蘭第三聖城,讓伊朗奪得護衛伊斯蘭的美名?因此沙國難掩憤怒地認為川普此舉「無正當性且不負責」,沙國顯然因此必須身負促成以巴和平的重責,以安撫中東地區的民怨。
一九七九年第一個和以色列簽訂和平協議的埃及,則強調美國大使館遷至耶路撒冷只會讓問題更複雜。幾乎半數居民來自巴勒斯坦的約旦則譴責川普違反國際法,讓恐怖分子有機可趁。其他中東伊斯蘭國家對此事的立場,顯然不因錯綜複雜的國際關係而分歧,堪稱是本世紀以來最一致的。卡達認為川普在破壞和平,製造危機。敘利亞表示耶路撒冷不是任何單一領袖或國家可以決定它的命運,它永存在全體阿拉伯人的良心中,直到建立以耶路撒冷為首都的巴勒斯坦國。伊朗認為此舉是在刺激極端主義的憤怒與殘酷。
川普所思所想幾乎都在激化種族的對立,在此高度文明時代,人類為何能不斷的容忍過時理念的領導?
鄭慧慈(台北市╲政大阿語系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