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吳孟樵
文/吳孟樵
在研究所的課堂上,班導常引述東西方的神話故事,串連的不只是時空情,更是人性裡的愛樂與悲愁,甚至是死亡幾乎占據了「永恆」的意涵。
於是,我思索著:
動盪時代裡的愛恨別離,痴心者,恆被心所困,卻也是最無悔。
若以口傳、書籍、圖畫、舞台劇、音樂劇、電影、音樂……形式被引用多次的故事而言,無法不提及東方的《梁山伯與祝英台》與西方的《羅密歐與茱麗葉》。
梁山伯與祝英台,傳唱不絕的黃梅調,動聽如初戀!悲訣如天裂!
英台淒楚地哭喊:「梁兄啊……梁兄啊……」感天動地!棒打的鴛鴦,以彩蝶雙飛,飛出。這是中國民間故事裡值得探討的愛情故事,故事背後是強大的父權壓制。扭不過的,就以民間傳說抒發,如飾演梁山伯的凌波淚下:「想不到我特來叨擾…酒,一,杯……」。此時,黃梅調轉折似急急落下、奔騰卻又壓抑的雨,斲斷人心!
於多數人而言,較遙遠也神祕的阿拉伯故事「蓋斯與萊拉」,也是令人悲慟不已的淒美愛情傳說。蓋斯是詩人,詩人不死的愛情可以翻山越嶺逐海、入地飛天騰雲。
蓋斯是詩人,沒有安穩的收入、沒有自己的房子;萊拉家境富裕。他們是在同一堂文學課裡認識。蓋斯在街道的牆上以詩寫下對萊拉的思念。當蓋斯接獲萊拉求援的信息(她被安排與環境優渥的表親結婚),於是,勇敢地上萊拉家向萊拉的爸爸提親。提親不成,兩人備好護照外逃,卻是逃不成。一路受挫的過程,除了經濟因素是大阻礙之外,也反映女性婚前的身體是聖地,不容許被任何形式的貼近。更是強烈地反映宗教差異,以及,能否悖離族人?也反映父權怎麼影響了愛情。
女性即使受教育、即使深受爸爸疼愛,仍是沒有自主權。萊拉對蓋斯的愛意堅定,但,當她受到種種挫折後,驚嚇於她所處的世界,變得只想回家。而,蓋斯注定是獨自走向暴動的煙火處,他不在意煙火埋葬他的身心。
傷心欲絕的萊拉知道蓋斯喪命後,聲聲吟唱詩歌,走向大海!
藍彩、海濤聲、悲吟聲……這樣的故事,類如傾覆海洋的聲波,植入人心。
悲傷的萊拉走向大海後,沙灘上,兩個仰躺的身姿是萊拉與蓋斯,他倆互與死亡牽著手,大海沖不散。萊拉的雙眼閉著躺在左方;蓋斯躺在右方,雙眼睜開,右手隨著潮水上下輕輕擺動,輕.輕.擺動……
蓋斯一手心繫摯愛、一手揮別世間。是控訴無法脫困的體制拆散他倆的愛情?他張開眼,見到的是想像裡的世界?這世界,留給聽故事的人繼續努力。
愛情故事不僅是催化聽者的想像力,愛情反映的通常是當時代的文化背景、土地情懷與社會主義精神,將小人物在生活上的奮鬥,以悲憫,又具力道的方式向「操控者」發出聲音。
再從經典童話《白雪公主》、《灰姑娘》、《睡美人》或七夕《牛郎織女》、大談人類與狐妖鬼仙的《聊齋誌異》、或是人與吸血鬼或狼人的故事……來看愛情,無不充滿浪漫純摯或悲傷奇詭的真情。
當現實世界滿足不了閱聽人,閱聽人進入書裡、電影裡、畫作裡、音樂裡尋覓真情,當「它」打動了閱聽人,看待現實裡的愛情,態度與想法有沒有改變呢?這很妙吧!因為,「它」永遠讓人帶著輕輕的或深重的悸動,似乎體嘗了愛,又似乎虛無飄渺。若是忘了這番悸動,愛情的話題會繼續以不同的表現方式現身。
真摯之情如何讓人忘不了?故事人人會說,但,該怎麼說?
愛情,是永不退潮的亙古之浪。
人們要的是翻覆?平靜?洶湧?潛入海底?
是在浪裡飛騰入空?還是上岸……
當繁花開衍成生命樹,面海望山,是澎湃洶湧、也是氣勢壯闊。
這——就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