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芳枝

四年前，公婆都已超過九十高齡，家裡請了一位外勞和一位看護照料，然而婆婆吃不慣外勞煮的飯菜，於是又請鄰居幫忙烹煮三餐。

當時臥病在床的公公，已無法言語，眼睛失明，耳朵失聰，又有帕金森，完全無法表達意志，只能依賴鼻胃管與呼吸器，每天還要抽痰四次，外勞笨手笨腳弄得病人唉唉叫，最後只好請看護二十四小時照顧。因為痛苦，公公常常自行扯掉鼻胃管，看護只好幫他戴上一種特製手套，情緒比較浮躁時，還會把他的雙手綁在床沿。

我看在眼裡，萬般不捨與心疼，不忍心老人家接受酷刑般的折磨，殘喘苟活，但是上有長輩及眾多兄弟姐妹，誰也不敢擅作主張，擔心若未積極醫療搶救，會遭受旁人的指責和批評。公公就這樣「活」到九十六歲才離開人世。

前一陣子瓊瑤事件爭議數日，病人及家屬情何以堪？然而面對醫療的異議，只能無奈且痛苦地做出抉擇。老病死是人生的終篇，有一天當你必須任人安排時，生前的交代、遺囑，也只不過是參考罷了。

茶餘飯後和先生談到生死，當我說出自己的意願時，先生竟然不認同，他說：「我會依照我的方式照顧你。」唉，身不由己時，家人辜負你，徒託空言。只能說，一切都是因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