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堤屋橋。
圖╱「田中央工作群」提供
作者簡介
田中央工作群+黃聲遠
一九九四年,黃聲遠隻身移往宜蘭開展建築創作生涯,隨後二十多年間獲得許多獎項肯定,慢慢形成了「田中央工作群」。黃聲遠建立了兩種獨特的內涵,其一,與黃聲遠有關的作品幾乎都在宜蘭地區,這意味著他的創作與個人的生活體驗、理解有著絕
文╱田中央工作群+黃聲遠
時間回到一九九五年,黃聲遠三十三歲,回台灣工作沒幾年,整個事務所只有他與吳明亮、郭文豐三個人。那年夏天,黃聲遠第一次來到這塊離宜蘭河只有數十公尺的原豬灶用地,為縣政府執行未來發展方向的建議評估案。後來,這兒才成為宜蘭縣社會福利館基地。回憶當時心情,他寫道:
「我們知道這次的改變絕不會只是怎麼蓋一個機構的問題,這次出手,將影響到這裡未來人群相處的模式,將傳達出公有建築面對舊社區轉型,及連接大型都市開放空間可能性的角色思考。」
在那樣的年代,很少人會如此思考公共建築。前田中央建築師吳明亮形容之前主流的公共建築:「直到一九九○年代,所有的公共工程都還是要官衙門的感覺,就是得有個大出簷,讓車子到門口下車。」
黃聲遠不要因襲傳統,他對破除威權如此敏感。這樣的自覺要從他的成長背景說起。一九六三年出生的他,走過政治戒嚴年代,親身體會到威權對人性的箝制與扭曲。他學生時代的思想啟蒙之一是《人間》雜誌,那是一份由作家陳映真創辦的報導文學月刊,充滿人文色彩的紀實攝影與深入報導,關懷被主流社會遺忘的人們與角落。
東海大學建築系畢業、當兵兩年、工作一年之後,黃聲遠赴美深造。與西方文化直接接觸開始讓黃聲遠思考:什麼才是台灣建築的本質?台灣到底需要什麼樣的建築?
他在美國東岸的主流建築學校耶魯大學念碩士,畢業後卻去了西岸前衛建築師艾瑞克.摩斯(Eric O. Moss)的事務所工作。「他在走反叛的路線,」前田中央建築師王士芳認為,「美國西岸的建築師在建築史上就是要去跟東岸對抗。東岸的事務所,人人西裝筆挺。西岸的建築師則一直在找不同的建築話語,創造了像是後現代或解構等語言。」
幾年後,黃聲遠回國了,和他的生命一起滋長的反叛因子也回來了。
在他出國之前,台灣建築界談論本土文化仍不脫現代中國式樣,有變形的斗栱,有誇大的馬背,彷彿只要有這些元素,就足以和西方抗衡。田中央建築師們不免覺得,這與台灣真實的社會需求,是背道而馳的。
在田中央工作群做建築多年的王士芳回憶,黃聲遠總是勉勵夥伴從人類的觀點回看,找出自己丟失的東西。
敞開心胸 連接宜蘭地景
早年的宜蘭城,城外偎著水道,連接宜蘭河的埠頭。曾經,人們可以自由從不同的巷弄穿越老城,經過廟宇、市集、書院,來到開闊的河邊。曾幾何時,河邊築起了高高的堤防,修建了只給車子通行的堤外道路,硬是扯斷生活與水岸的關係。
當年三十出頭的黃聲遠想要恢復那樣的連接,讓人與河再度親近。然而,他手中所握有的,就只有社福館這片基地的規畫權。沒有錢,沒有權,沒有地,他該怎麼做呢?
當初參與規畫社福館的建築師郭文豐回憶,河堤下那條道路,交通流量大,大卡車和砂石車都走這裡。如何讓市民有安全的路徑到河邊?附近沒有公有地,最靠近河的就是社福館這塊地。答案很明顯了。要利用手中唯一的資源,從社福館二樓搭一座平平的天橋連到宜蘭河堤。在經費完全沒有著落的情況下,田中央決定放手一搏,先幫社福館預留一個能容納天橋連過去的出口再說。
於是,與河堤等高的社福館二樓長出了一座不規則的樓梯,外露且直通廣場,這是要讓未來從河堤邊走回來的人們,可以直接下到老城的地面,不會因為公家單位下班而被關住。
「當初提那個點子的時候,大家笑我們,不可能的事。沒錢沒地,一輩子也看不到這件事情。」在田中央工作二十一年的工務經理楊志仲談起當年事務所的處境,心情仍是很激動。
無視人們的冷言冷語,年復一年,田中央努力提案。終於在社福館完工後三年,西堤屋橋搭了起來。如今,人們可以從宜蘭城內的巷弄,經過楊士芳紀念林園,穿越光大巷、社福館,踏上西堤屋橋,一路散步到河濱。接著還可以越過也是田中央的作品津梅棧道,與河畔綿綿芳草一起,享受粼粼波光。
這段路,曾是田中央的願景,如今它已成真。
我回到西堤屋橋,橋下大卡車轟隆隆急馳而過,在亮晃晃的陽光下,我聽見了另一個聲音。那是社福館的混聲合唱,它正穿越這座橋,親切地與宜蘭河潺潺的流水聲唱和。
(摘自《在田中央》,大塊文化出版)
作者簡介
田中央工作群+黃聲遠
一九九四年,黃聲遠隻身移往宜蘭開展建築創作生涯,隨後二十多年間獲得許多獎項肯定,慢慢形成了「田中央工作群」。黃聲遠建立了兩種獨特的內涵,其一,與黃聲遠有關的作品幾乎都在宜蘭地區,這意味著他的創作與個人的生活體驗、理解有著絕對的關連。其二,黃聲遠的創作理念以及他對創作過程的獨特見解,影響了許多有志一同的年輕人,她∕他們自願匯入,從黃聲遠的個人逐漸發展為田中央的集體,形成台灣建築發展中難得出現之意志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