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你的溫柔〉

到如今年復一年

我不能停止懷念

懷念你懷念從前

但願那海風再起

只為那浪花的手

恰似你的溫柔

作詞、作曲／梁弘志

演唱／蔡琴

一九七九年新格唱片金韻獎系列獨領風騷，一位勁敵出現了，那就是海山唱片培植的民謠風系列。一首〈恰似你的溫柔〉橫掃千軍，老中青三代都愛，每個人都能跟著哼上兩句，一面狐疑：這滄桑溫柔的聲音，是出自二十啷噹歲的女生嗎？是的，實踐家專美工科的女生，她名叫「蔡琴」。

當時的歌手經常是金韻獎、民謠風兩邊參加比賽，蔡琴亦不例外。然而她可能運氣欠佳，「金韻獎」初賽就沒過關，「民謠風」則得了較弱的名次。當她一炮而紅的時候，新格唱片的主管還在會議上被「削」了一頓，意思是「你們是怎麼搞的，讓一個人才跑了？」還能說什麼呢？眼光欠精準啦。

說到「眼光精準」就不得不佩服梁弘志，〈恰似你的溫柔〉已寫好兩年了，他始終對演唱人選不滿意。一天在錄音室裡忽然聽到有人唱歌，他暗叫「這就是我要的！」從此以後，梁弘志寫歌、蔡琴演唱，成了「完美搭檔」代名詞。他們陸續合作了〈抉擇〉、〈跟我說愛我〉、〈讀你〉，都給人一種：「歌找對了人，人找對了歌」，相得益彰之感。

蔡琴的歌聲有何特色？她的歌唱生涯有何關鍵處？試析如下：

一、她的聲音有極高的辨識度，一聽即知。即使後來有個相似的葉蔻，但蔡琴就是蔡琴，無人能取代。

二、她的歌聲富有低音、磁性、醇厚的魅力，尤其是萬籟俱寂之下聽來特別撩人，好像在你耳畔低語一般。

說到這裡必須提提費玉清，他與蔡琴都是能言善道之士，說話常引人發噱。一天費玉清說：「我與蔡琴都是同一個key（調性），所不同的是我是高八度、她是低八度。」哈，這個意思是說他倆性別互易，說得好。

三、由於蔡琴的歌聲好、知名度高，作曲家樂意提供優質的創作給她。例如一九七九年她的第一張個人專輯出版即收納了許多好歌，有李南華擷取席慕蓉詩譜寫的〈出塞曲〉，把校園歌曲帶向大漠風光；還有劉家昌的〈庭院深深〉、梁弘志的〈抉擇〉。更令人驚異的是陳宏銘創作的〈被遺忘的時光〉，二○

○二年被香港電影《無間道》置入片中使用，隨著電影的大賣座而讓這首歌再度翻紅。有幾個人能有這樣的機運呢？

又如她由校園歌手邁向流行藝人的轉型之作：加盟新成立的飛碟唱片、摘掉眼鏡、穿上華美禮服、唱陳志遠的歌〈最後一夜〉，一戰成功，亦是知名的例子。

四、一九八○年，六位熱血青年成立了「天水樂集」，他們由李壽全號召，結合了李建復、蔡琴、靳鐵章、蘇來與許乃勝，標榜「替音樂人爭取版稅權益、替創作爭取自由空間」的理想，出版了兩張專輯：《柴拉可汗》、《一千個春天》。雖然叫好不叫座，但他們以獨立工作室的模式、實驗與創新的精神注入音樂作品中，有開創格局之功。

我特別喜歡其中的〈謝幕曲〉，許乃勝作詞、蘇來作曲、蔡琴演唱。不知張小燕是否也喜歡？每次她的電視節目結束前，總要請蔡琴來唱，讓我印象深刻。後來這首歌被人調侃「一語成讖」，果然天水樂集解散了，「謝幕」去了。

除了以上四個特質，還有幾件事要說。〈讀你〉一曲甚受喜愛，歌詞說：「讀你千遍也不厭倦，讀你的感覺像三月……你的唇齒之間留著我的誓言，你的一切移動左右我的視線。你是我的詩篇，讀你千遍也不厭倦。」

這個「你」是誰？有兩種說法，第一是梁的女友Ｋ小姐。第二，她不是「人」，而是──西方宗教流傳千古的寶典：《聖經》；「讀你」就是讀聖經。

梁弘志於大二那年受洗為天主教徒，他經常在創作中不知不覺地置入天主之愛。除了〈讀你〉之外，還有〈跟我說愛我〉、〈請跟我來〉、〈驛動的心〉、〈像我這樣的朋友〉等，算是流行化的福音歌曲。

一九九五年起，他遠離了掌聲與光環，全心投身公益並出版多張福音歌曲專輯。在他病逝之前特別整理一張《愛的禮物》，是把過去的經典歌曲還原成最初的原始創意，製作成聖歌版，回復聖歌原貌。二○○四年他以胰臟癌離世，享年四十七，留給大家永恆的懷念。

想想多少歌手的招牌歌曲，都是梁弘志寫的：王芷雷的〈流沙〉、鄭怡的〈想飛〉、于台煙的〈化裝舞會〉、姜育恆的〈驛動的心〉、譚詠麟的〈半夢半醒之間〉、齊豫的〈窗外有藍天〉、蘇芮的〈請跟我來〉與〈變〉。他英年早逝，投入了天主的懷抱，怎不令人大嘆天妒英才？

蔡琴也是基督徒，也曾罹癌，詮釋梁弘志的歌應更感同身受。她也出版過一張福音專輯《哈利路亞》、巡演福音演唱會。這首〈哈利路亞〉是加拿大詩人柯恩所作，蔡琴親自填上中文歌詞，可知聖靈已充滿她心中。

蔡琴的演藝事業並非只有歌唱，由於她口才好，被中廣請去主持《日正當中》。當年進中廣主持節目必須字正腔圓、談吐得體、「像個樣子」，蔡琴卻打破成規，以生活、自然、無修飾的言談風格擄獲聽眾的心，並於一九九四年獲得廣播金鐘獎。

以後，音樂人踏進廣播圈皆有亮眼的表現，如李宗盛、李建復、蘇來、鄭怡、王海玲、李麗芬等。不只如此，蔡琴還參與電影、電視、歌舞劇的演出，堪稱全才了。

至今，我們依然融化在蔡琴的歌聲中，幾乎被她「掐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