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謝旭昇
今天不是那麼冷,只是雨一直落,愈落愈深,還沒有下午五點,末日昏藍。傘則太小,襪鞋連同褲緣,溼透而無底,愈走愈深。
餐廳裡頭,曠寂無人,彷彿比末日更深,比昏藍更濃。
上了年紀的女人在料理檯,切著生菜,我就像一只擅闖的渡鴉,逡巡而落;上了年紀的女人在料理檯就只切著生菜,在我點了沙拉之前,就這樣切著了。
她手背的細紋,和刀下萵苣的葉緣,並無二致,且都保有安靜,讓刀鋒以穩定的慢節奏撞擊砧板。
她的妝容──即便是過時的式樣──讓她顯得端莊,少了手背一些歲月。
刀鋒以穩定的慢節奏撞擊砧板,好像我永恆地站在料理檯前,等待,並且思考──眼前這位上了年紀的女人,如何專注一件事情:切著生菜。
這一刻的思考注定溶散於末日,深陷於昏藍;它本身就不該於這一刻存在。但我們卻又無時無刻腳走眼前即是分明的岔路,雙手還握在欄杆上:我們的生活。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在生活中寫詩,同時在寫詩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