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著名畫家李唐,擅水墨山水,所畫北方山川氣勢雄峻堅拔,晚年於江南景色多所著墨,畫法去繁就簡,筆力益壯,然當時畫壇崇尚豔麗粉穠的花鳥畫,極少人能欣賞無彩的水墨畫,李唐便作詩自嘲:「雲裡煙村雨裡灘,看之容易作之難;早知不入時人眼,多買胭脂畫牡丹。」言語中有難抑的無奈:「早知道水墨畫這麼不被青睞,更應多買些胭脂顏料畫些討好人的牡丹畫。」當然,李唐絕不會去畫牡丹。
日本著名茶道師兼收藏家,小堀遠州和利休兩人對收藏古物都有極高的鑑賞力,有一次小崛遠州的門徒們對著小崛師父讚歎道:「每一件收藏品都不得不讓人讚歎不已,這證明師父您比利休有更高的鑑賞力,因為利休的收藏品只被極少人欣賞。」小崛著悲嘆道:「這只能證明我是多麼的凡俗,偉大的利休敢於喜愛那些只吸引他自己的作品,而我卻無意識地迎合了大多數人的趣味,確實,利休是大師中的大師。」
藝術之所以可貴,是因為藝術家個人的一種不能妥協的風骨,藝術家個人的人品風味和氣質等,絕對地影響他的作品的好壞,透過個人的修行、涵養、努力和堅持,培養出過人的鑑賞力與創造力,創造出絕世的作品來,是不須也不該迎合時潮的,幾個世紀前,中國有位藝術批評家也曾譏諷一些不懂藝術的觀眾,說他們是「靠耳朵聽來別人的說詞,去批評欣賞一幅畫的。」意即沒有自己的判斷力,而靠別人的評述,去欣賞評價一件藝術品,這是何等的荒謬,就如同一個藝術家要看人臉色,逢迎媚俗,將如何保證作品的品質與內涵?
藝術是最真誠的志業,無法自欺欺人,投機與討好的藝術家所創造出來的必然是投機與討好的媚俗作品,當然也不配稱為藝術品,尤其在時下高度商業化的當代社會,功利導向,許多譁眾取寵的誘惑不斷,炫奇妖異的花樣充斥,但第一流的作品總能經得起考驗,為時代留下一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