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暑假我參加了九天的越南移地教學團，在大學任職又從事性別研究的我，自然地想要觀察越南女性的種種樣貌，特別是想看看性別規範如何在真實生活中落實，那我該從何處著手呢？

我請教了當地大學社會系的女教授和女學生，答案是：性別規範太過抽象，沒有對該文化相當的理解及語文能力，外人難以窺其堂奧。誠然，我只是一名短暫的旅人，但透過默默的凝視與誠懇的交流，在有限的時空下我也捕捉了越南女性的某些身影、片斷！

女性的百變身影

首先，是藝術作品中再現的越南女性，在海報、畫廊、美術館、博物館、店家櫥窗中最常見的是身著襖曳（Áo dài）的仕女圖，優雅纖細、美白無瑕，呈現越南中上階級女性的倩影。不同類型卻也值得一提的是，「南部越南女性博物館」入口右側的大型看板上，貼出西南部女性裹著小方格頭巾的彩色素描，呈現一股堅毅不拔的英雌氣宇。

當然，我也近距離觀看真實世界的越南女性──那些黝黑鮮活、勞動階層的越南女性。胡志明市的機構單位通常早上七點半上班，可想而知一般百姓得多早起床，還得習慣路上的塞車、空汙及無止盡的喇叭噪音，因此，天剛微曦整座城市就已沸騰，早市的女販吆喝搬貨、準備食材、擺攤做生意，粗勇勤奮銳不可當。

端莊典雅又淡定

與此強烈對比的，則是清晨天主教堂禱告祈求的越南女性，有兩次我巧遇穿著優雅、面貌姣好的貴婦，梳挽著高高的髮髻，面帶笑容、安詳柔和地接受我的拍照。她們雖然年事已高，但從其莊嚴端正的潔淨容顏中，我仍然感受到一種安穩知足的淡定。

到了最後兩天，我更直接地與越南比丘尼互動，讓我深深地感念，這是佛菩薩給予旅者的我溫暖的示現。對五年級生而言，住在胡志明市會有某些重返時光隧道的錯覺，像回到六○年代初的老台北，每天觸景生情，不禁讓我懷念年輕早逝的母親以及視我如女兒的外婆，她們都是非常虔誠的佛教徒，就在我潸然淚下的次日清晨，沒有按圖索驥、也無旁人指引，我不知不覺地走過長橋來到一間比丘尼的佛寺。

比丘尼一見如故

這是位於豆浮河對岸的金蓮寺，入口處就看到觀世音菩薩聳立的白色巨像，和藹可親的住持對我一見如故，主動牽起我的手導覽寺院樓層，甚至讓我進到她的寢居禪房，介紹我給其他的比丘尼及信徒認識，還送我念珠、仙桃、留我在寺院用早齋……

回程時我忍痛已經腫脹發炎的腳趾，一拐一拐地把自己拖回對岸的旅館，想著這段清晨的奇遇，已經不只是小確幸了，似乎冥冥之中已有安排，或許佛菩薩聽到我的哭喊和需求，精心地在旅途的尾聲，安排了這位似曾相識的住持現身吧。

從藝術品的瀏覽、近距離的觀察到親身的互動，我真實地凝視、感受越南女性點點滴滴變幻的身影；同時，在遇見她們的過程中，我也和逝去的親人及佛菩薩有了重新的連接，並確信這層連結和關係是篤定的、可以延續的，讓這趟豐富的異國文化之旅畫下圓滿的句點。

（作者為南華大學國際事務與企業學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