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每天總是在店裡忙到宵夜打烊後,再到檳榔園抓老鼠,備妥明天存貨。以前覺得滿園亂竄的老鼠亂噁心的,現在看起來隻隻都像是一張張飛躍的鈔票,捧起牠竟然覺得很開心。在樹下放餌守株待兔是一種省力的方法,只要放塊肉、魷魚絲,便可請君入甕,只是如何在瞬間抓住他們,就要眼明手快了;爬上檳榔樹直搗黃龍,是另一途徑,可以抓住許多在檳榔叢中穿梭、貪玩的老鼠。伊布對捕鼠很有天分,他的運動細胞非常好,反應敏捷。他做事很守本分,從不抱怨,看到他那麼認真,我便不敢偷懶。
抓完老鼠之後宰殺、清洗,然後放在冰箱,通常一斤山豪可以賣到兩百二十元,比檳榔價格好太多了,而且山豪是野生的,是老天爺恩賜的,不需要飼料本錢,生意好的時候,一個晚上可以賣到一、兩萬元,利潤是很嚇人的。但我和伊布也因此常常忙到很晚,累得白天上學都在打瞌睡。
那一陣子,天天烏雲密佈,氣候悶熱,手氣特別差,老鼠特別精,每天在園裡抓好幾個小時,才抓到幾隻,爸在樹上爬上爬下也同樣一無所獲,眼看著就要半夜三點半了,我想到隔天還要上學,原來的存貨已快賣光了,不知道明天的貨夠不夠應付客人,大家心裡都很著急。一陣風吹來,四周的狗紛紛嚎叫起來,氣氛陰森詭異,突然間,一隻隻老鼠在樹上發出慘叫聲,莫名地一隻一隻摔下樹來,像下雨一樣,真是奇景。「我爸來了!」伊布微笑地說。
才一會兒功夫,就抓到了好幾個鐵籠子的老鼠,可以裝滿一布袋,我們這才鬆了一口氣,把鐵籠子拖到門口的空地處理。
以前我們是將活鼠直接剁頭、去皮,但是有一些老鼠在身首異處的瞬間,血淋淋的無頭身體還會奔跑,十分可怖,所以後來我們便學會先用水將老鼠溺斃再處理。
我們照例每一個人各司其職,伊布負責宰殺、剝皮。處理的程序是先把老鼠去頭,再從肚皮劃上一刀,然後去皮、去腸肚,我和幾個工人負責清洗和去肚腸,清洗處理好的肉堆積成山,再由老爸把肉稱重包裝,分小包冰凍起來。月光下,只見伊布身旁一隻隻老鼠突然飛騰在空中,此起彼落,「嘩地」被利刃開膛破肚,「嘶」的一聲被懸空剝皮,血在空中滴滴答答一條一條流下來,怵目驚心,當時燈光昏暗,月光朦朧。我知道:伊布的媽媽、姆姆和姊姊也都來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