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禎苓

已經三個月沒去皮革工作室上課了，拿起針線來變得笨拙。正因為如此，做工時刻意放緩速度。

菱斬敲洞，一個洞接緊一個洞，沿著銀筆畫記過的直線和弧度，緩慢爬行。雖慢，但力道穩而重，反倒沒有之前鑿出來的洞太過細密、針穿不過去的窘境。接著針穿皮革與包覆其內的皮骨，再拉緊縫線。老師特別叮囑：「這次是四層皮革，比較厚，縫的時候要多用點力。」不確定是老師提醒的緣故，還是歸咎於速度，每來回縫過一針，我總會特別用力拉緊兩側的線，並且反覆檢查。

「你這次縫得比較慢耶，但還滿好的。」我把成品拿給老師看後，她這麼說。

老師也注意到我的速度了。以往我非常躁進，針穿五六個洞，開始習慣縫法後便驕傲起來。不就這樣嗎？正面的針穿到背面後，背面的針再穿回到正面，交錯交錯，讓兩片皮革貼合，因而縫線迅速，甚至比老師還快，但卻因為太注重速度，遺忘了縫線的基本目的──讓皮革們連為一體、沒有間隙。所以成品總多少帶點瑕疵，有時還得勞煩老師修補。像個剛學走的嬰孩，看大人跑，就妄想現階段已褪去稚嫩與搖晃。

日文有一個單字「我慢」，意思指忍耐。忍住急躁，耐住性子，寧願自己慢一些，在慢的過程，修剪心緒、稜角，有了澄澈乾淨的狀態，才能把一切做得更周延。也許，職人的培養也是如此吧，慢而穩，穩而快。

不過，正當老師稱讚我而狂喜不已，覺得自己功力進階，幻想以後經營皮革事業，才發現右手小指因縫線時的摩擦而冒出小水泡。那彷彿提醒：我離職人其實還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