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孝賢導演的《悲情城市》裡,有一個梁朝偉,因為他不會講台語,所以就讓他演一個喜歡筆談的瘖啞知識分子。朱天文寫說:他們做了這種安排,非常興奮,因為可以在銀幕上到處出現黑底白字,如詩一般的短句。有點像是農夫遇到空地,興高采烈地種這種那。
我不只一次說過,我喜歡白紙,因為那可以讓我寫上黑字。不管什麼長、寬的紙都會引發我的興致。長期下來,累積了非常多的白紙黑字。有一天,太太在整理這些作品,而發生了以下的事情和對話。
有一張寫著「不亦快哉」,也落了款,蓋了印;後面還有一長段空白,太太就拿起刀子把空白割掉了。我看到了,沒說話;後來又出現幾張留大段空白的字,太太說:「為什麼留白?」
我說:「因為句子寫完了,而紙還很長。」太太聽懂我這留白是有意義的。太太又說:「但是剛才那一張被我裁掉空白,你怎麼不講話?」
我說:「來不及講就被你裁了,被太太裁了也是一個意義。」太太說:「那麼這一張寫得滿滿都沒地方落款蓋章是什麼意義?」我說:「紙短情長!」
太太說:「這一張斗大兩個字像掃把寫的,而後面寫感想的小字又結成一小團一小團是為什麼?」我說:「大字小字都是同一枝大筆寫的,所以大字破破,小字團團。」
太太說:「為什麼寫小字不換一枝小筆?」我說:「一氣呵成。」太太說:「這張顯然寫壞了,一條線中間突出一大塊。」
我說:「因為寫的時候紙下面有一支裁紙刀。」太太說:「這樣也可以嗎?」 我說「有何不可?」
藝訊
「十年磨一劍」小魚書法個展,現正展出至5月8日(周四)於敦煌畫廊(台北市大安青田街8巷12號),詳情:(02)23963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