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興鋒

一九二九年，徐悲鴻從南京應蔡元培之邀到北平擔任北平藝術學院院長。當時的北平畫壇，死氣沉沉，以摹仿古人為能事，保守勢力相當頑固，而木匠出身的齊白石大膽創新，變革畫法，可惜，得不到多少響應，北平畫壇對他一片冷嘲熱諷。

為了打破傳統，創新畫風、教風，徐悲鴻決定聘請心儀已久的齊白石到學院擔任教授，他的這一做法，在當時的北平藝術學院立即引起了軒然大波，大家都認為徐悲鴻是瘋了，去請一個不合時宜的人。

可是，對於徐悲鴻力排眾議的邀請，齊白石並沒有答應。於是，徐悲鴻又第二次登門請他，直到徐悲鴻乘坐四輪馬車第三次來到齊家時，齊白石終於為其誠心所感動：「我一個農村拿斧子的木匠，怎敢到高等學府當教授呢？」

「您豈止能教授我徐悲鴻的學生，也能教我徐悲鴻本人啊！」徐悲鴻非常誠懇地說：「齊先生，我徐某正要借重您這把斧子，來砍砍北平畫壇上的枯枝朽木！」

在這種情形下，白石老人才總算答應了徐悲鴻的請求。從此，年齡相差三十一歲的兩人就結成了忘年之交。

一九五三年九月，徐悲鴻因腦溢血突然去世，當時齊白石已滿九十歲，身體狀況相當不好，徐悲鴻的夫人廖靜文就遵照徐悲鴻生前的囑託，一直瞞著齊白石。白石老人每次向廖靜文問起徐悲鴻時，廖靜文總是說還好。

直到徐悲鴻去世一年後，齊白石發現每次去他家裡都是廖靜文一個人，覺得有些奇怪。於是，有一天白石老人租了一輛三輪車帶著自己的小兒子來到了徐悲鴻家，不等通報，悄悄地直接走進廖靜文家的客廳，他才知道徐悲鴻已經去世了。

齊白石坐在廖靜文家的沙發上，很長時間裡沉默不語。後來，他挪動著腳步來到裡屋，對著徐悲鴻的遺像說：「悲鴻，我是齊白石，我來看你了！」然後，恭恭敬敬地三鞠躬。

賞識一個人，不為非議而改變，牽掛一個人，無論是在人間或天堂。這，才是真正的知遇，這，才是真正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