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禎苓

一年即將結束，我把明年的歲時節慶、預定活動、朋友婚禮和邀約……逐一填入新買回的行事曆裡。大致看來，生活與今年差不了多少；仔細比較，又似乎有丁點不同。然而，怎樣不同實在難以言說，肉眼難辨差異。只感覺像鐵杵磨針，每天磨一些，總有一天會磨出個樣子來。

是時候了。

時候未到。

屢屢在某些片刻，得意或失意，聽人這麼說。如若廚師掌控火侯，等待起鍋。起鍋，是機緣，是時候。

最近，在臉書上看到同學A貼出與陌生男子的親暱合照，才知道她已經和交往十五年的男朋友分手了；同學B的大頭貼換上白紗照，輾轉知道先生是她的國小同學；當年學業名列前茅又文武雙全的同學C，高校畢業後竟然去當酒保；同學D、E、F、G……各自走到不一樣的軌道，以前的我們、現在的我們、將來的我們，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日子裡，熬磨著自己，心智、容貌或其他，想過也不曾想過在某個時候，走到某個狀態，變成某個樣子。

幾年前開始，小學、中學、大學到研究所，每年輪番舉辦同學會，看大家在時間機器裡進化或退化成什麼模樣。從行頭、工作、薪資到結婚生子，取代了往昔那些學科成績、身高體重、蒐集玩物等等，價值隨著年齡轉換另把新尺，衡量著彼此。以前不曾預想的、覺得遙遠不可及的，就這樣像風一樣撲到跟前，日子翩然一翻，新的人生階段。

似乎也只有這時候才曉得平常的日子其實不那樣平常，看似凡庸的自己也可能不那樣凡庸。凡不凡全是比較來的。

好姐妹傳了臉書私訊給我，說昨日清晨生下小寶寶，隨後附上幾張小寶寶的照片，閉起的眼、皺皺的鼻子、螺貝般的小耳朵、捲捲的髮絲、精緻的手指頭，還辨識不出像爸爸還是媽媽，卻曉得寶寶對於夫妻的意義。是時候了，讓生活推往另一端。

我在行事曆上註記小寶寶滿月的時間，然後上網查詢，為寶寶尋找恰當的用品。

是時候了。又過了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