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在未發明印刷術之前,書籍的流通全靠手抄。簡冊時代,著書、抄書都用加工過的竹簡,這一直到晉代仍很盛行。如東晉著名化學家、醫學家和煉丹家葛洪,他勤奮好學,所抄的書共達四百一十多卷。
晉代以後,還得靠抄寫。據史籍記載,南齊的沈麟士,一生就抄了許多書,不幸的是在他八十多歲那年,書都被火燒了,他發憤重抄,又抄了二三千卷,裝滿了幾大箱。
隋唐之際,印刷術發明出來了,使用卻還不普遍,抄書活動仍很活躍,連愛好典籍的唐代文宗皇帝,也因內府「篇卷散亂,難以檢閱」,搜集了公卿士庶之家的所有異書,設官員主持抄書事宜。抄書的人叫「御書手」,抄完藏於乾元殿,令「百官人」乾元殿東廊觀之,無不駭其廣」。可見所抄數量之多。當時各地官府也抄書,抄書的人叫「書手」或「楷書手」;還有所謂「書令史」,也是官府的抄寫者。
與此同時,民間抄書之風也很盛,連未成年的孩子也熱衷此道,如幾十年前在新疆發現的《鄭氏論語注》,即為一名叫卜天壽的年僅十二歲孩子所抄。被發現的這本書,共抄有八本。
此外,隨著文化的發展。還出現了代人抄書的書鋪。他們雇有大批以抄書為職業的人。這些人生活貧苦,以抄書收入維持生計,名「佣書」。
唐以後,印刷事業逐步發展,有了印本。可是,得書還是不易,因此抄書之風仍未衰微。《李氏山房藏書記》引宋代蘇東坡的話說:「余猶及見老儒先生,自言少時欲求《史記》、《漢書》而不可得。幸而得之,皆手自書寫,日夜誦讀,唯恐不及。」抄書的辛苦可以想見,一部薄薄的書抄幾天、幾月是常有的事,大部頭的書,費工費時更不在話下了,尤其是貧苦的讀書人,經濟拮据,困難自然是很大的。《顏氏家訓‧勉學篇》講到東莞臧逢世,二十歲想讀班固《漢書》,就用姐夫家裡捨棄的廢紙,抄了一部。
還有的一部書不只抄一次,《新唐書‧柳仲郢傳》稱:「仲郢嘗手抄六經,司馬遷、班固、范曄史只一抄,魏晉及南北朝史,再。」為什麼他要把魏晉南北朝史一抄再抄呢?王鳴盛在《十七史商榷》裡是這樣解釋的:「當由三史(即《史記》、《漢書》和《後漢書》)自幼成誦,故一抄已足;非輕三史重魏晉以下諸史也。」可見,自小就已經熟讀的書,一抄即夠,而尚未讀熟的史書,再抄的目的是為求得更深的理解。
由此看來,抄書也是古人讀書方法的一種。可是,有時候,卻又偏偏會意想不到地抄出紕漏來。比如宋代劉儀美,紹興二年(一一三二年)中進士,官俸所得,總要分出一半來買書,買不到就借人家的書來抄,而且為防散失,每種書都抄三套。居官十年間,連買帶抄,藏書達一萬卷。不料有人將此事上奏皇帝,說他只管抄書,公務都荒廢了。皇帝也不調查調查,即罷了他的官,他的朋友為此忿忿不平,寫詩說:「只因翻古書,不覺墮危機。」這真是冤煞了抄書人。
現在得書很容易,是用不著抄的,可是不能一概而論。前些時,《蕪湖報》曾報導一位名金傳世的六十八歲老者,於一九八三年手抄過《鄧小平文選》,花時四十八天,共抄三十多萬字,整整用完了兩大瓶墨汁、七十多張宣紙,寫禿了二十幾枝狼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