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葉佳怡
那日,地震來了三次。
除了地層滑動,夜晚又來了陣陣暴雨。而在這樣令人暈眩又大雨多風、傘不停被掀翻的夜晚,我加班奔忙,好不容易返家,只能在便利店以熟食晚餐。眼前選擇既多又少,大部分食物不停以新形式重複。一恍神我已在小小店面來回了五分鐘。美好食物的匱缺竟讓我看似依戀。外面又有人的傘被掀翻,但幸好,他們還不需要便利店。
聊賴走了幾回之後,我才發現那青年直直站在收銀台前,笑容不算痴傻,但還是一點過度的愉悅。女收銀員站在他對面,顯然與他相識,但心情曖昧。他手上握著一小罐結過帳的台灣啤酒,最小容量那種,就這樣輕輕彈開拉環。在這欲熱又冷的四月,一陣煙霧清晰從罐內湧出。便利店內無風無雨,那煙霧多麼完整地消散。
「你就一直站在這裡?」「對。」旁邊有人結帳,他就輕輕退開再回來。雨夜中兩人斷續搭著話。我還是找不到想吃的食物。其他可能的食物又沐浴在更遠的暴雨中,但我非得選擇了。即便比起地層滑動,這困境甚至不足以形成一個像樣的寓言。便利店最近的集點活動號稱贈送高級餐具,窗邊就擺了組樣品,比例在黑夜背景下招搖地巨大,但稍微接近,就會發現紙板做的陳設底座上積了一層薄灰。
為了從狹小店面回到雨夜的家中,我不得不經過青年面前。他於是又輕輕往後避開,但距離有限,地層此時安眠,微弱的壓迫感卻襲上我的側身,彷彿青年密語:再多退讓就要讓出一整座世界。
至於那日最後選的食物,我完全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