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洪金鳳

每次回澎湖娘家，我總喜歡和年過七旬的老爸，端坐硓古石石房屋客廳裡的舊椅上話家常，聽老爸說說老屋裡的老故事。每眼所及的舊家具及擺設，老爸都可清楚說出它們的年代及意義，還有爺爺奶奶輩辛勤持家的過去，老爸說得生動，我聽得專注。整個老屋流洩著的是父女間的家訓傳承及老一輩胼手胝足，努力用心種樹，灌溉施肥，讓後輩乘涼的溫馨。

老爸是家中唯一的獨子，除了幾位姑姑以外，就只有他一位男丁。那個時代的人頗有重男輕女的觀念，所以家人都很重視老爸，生活再怎麼困苦也要給他受較好的教育；其餘的姑姑都不太識字，很早就婚配，爸爸初中畢業後到漁市場上班，每天早出晚歸，後來經由媒人說親，娶了同村里大他兩歲的媽媽為妻。

媽媽是個傳統的女性，卻也是個爭氣不服輸的妻子，自從嫁給爸爸之後，覺得爸爸微薄的薪資無法改善家庭經濟，為了讓家庭生活好轉，她兼做好多生意，也幫當地駐軍洗衣改衣，只要有生意讓她做，再遠的路她都會前往。我和弟弟漸漸長大後，就成為她生意上的左右手。爸爸說，媽媽是個勤奮努力又肯吃苦的女性，就連他後來去當兵，媽媽還承接了他的漁市場工作，還要照顧年老公婆及年幼子女，箇中辛酸只有親身經歷過的媽媽才明瞭。

老屋裡冬暖夏涼，以前根本沒有冷氣或暖氣，但住在老屋裡沒有感覺到冷或熱；這種房子好像裝有夏冬調節器一般，讓老爸和我們的成長年代都不必為冷熱的氣溫所困，一路走來皆能安適自在，安居樂業。

老爸說他雖是家中唯一的男生，但他做的事並沒有比他姐姐們少，很多粗重的農活或是漁事，他都會搶先來做，下班後的夜晚還跟著村里父執輩出海去捕魚，從來不覺得辛苦。爺爺喜歡抽菸，後來爸爸也學會抽菸，但為省錢，他都撿爺爺抽完丟在地上的菸蒂來抽，過個乾癮就好。那時還沒有自來水，他為替父母分憂解勞，經常擔個扁擔到井邊去挑水回家儲用。

原本對我疼愛有加的奶奶，晚年卻得了老年失智症，爸媽一手挑起照顧的重責大任，我和弟弟放學在家也會幫忙照顧。老爸說，奶奶是個有婦德的人，不但勤儉持家，和村里的人相處和善，在爺爺過世後，沒有一技之長的她，擔負起養兒育女的重責大任，種菜養雞鴨養豬來撐起家計，在這間老屋裡度過她的一生。

老屋裡有很多先人留下的痕跡，諸如簡單壁畫及頗富哲理的詩詞，這些都是老祖宗們一生的智慧，留給後人的我們無限的懷念與感恩。我和爸爸在老屋裡說從前談現在，臉上的表情平淡，但內心的熱忱卻飛回到過去，向這些功留後代，辛勤建造一切的祖先們深深鞠躬致敬，感謝他們的努力，如今的我們才能居不愁，食無憂，凡事不必煩惱的生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