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懿薇/台大工商管理系大二
我喜歡手寫日記,不論現在科技多麼發達。
大約從國中開始滋生微妙心境轉折的年紀,一路寫到如今課業社團兼愛情三頭忙碌也要抽空提筆的大二,專屬的抽屜累積了七八本大小、封面不一的日記本子,泛黃捲曲的紙張折疊了青澀歲月的記憶和筆跡。
嗯,偶爾回首,當年的筆跡總是慘不忍睹!總有那麼幾個時期,筆下的符碼亦步亦趨緊跟著當年的流行,有過圓胖的少女豆豆體、寬扁的POP體,還有尾巴各種彎曲的海報體。看著那些小心計算的一撇一捺,就彷彿撞見當年那個急欲快速成長卻徬徨脆弱的心靈,焦急地藉由同化來尋求認同的渴望,在字裡行間中突突地跳動。
字亦如人,這古老的哲理恐怕是錯不了的。也因此,我特別眷戀、欣賞手稿,勝於當今泛濫的新細明體。偶爾學校圖書館展出大師的手稿和書信,我都如少女見偶像般地睜大眼睛,不願放過一絲細節,著迷地貼著玻璃櫃面,看那些耳熟能詳的作家筆下不同的姿態,有的娟秀有的奔放,亦有些童稚如國小生的習作簿(這總特別令人開心啊,字醜也是可以當作家的),看著氣韻各異的文字,好像各路文豪皆在眼前。回頭再看自己的日記,有時急促地像被追殺的狂草,有時又整齊規律如入定後的吸吐,彷彿透過字的伸展,也重現了當時最原始的情緒與悸動。
也因此,無論現在敲敲鍵盤多麼方便,許多朋友、社團也靠網路維繫,筆電更被不少大學生視為必帶的日用品;但我在意識到自己有些東西需要沉澱時,仍會打開日記本子摩挲一番,就算聽聽那筆尖游移在紙上的沙沙聲,都好。
在今天資本主義統治的社會,「手工」首先成為一種噱頭,再演化成一股熱潮、商機。假如亦將手寫視為一種手工,工匠你我用筆編織當下最純粹的想法、知覺進萬千姿勢的字,那麼,坐擁字城的我們,紙上的點滴無異是最傲人的資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