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伯謙
清代朱彝尊〈雲岡石佛記〉有云:「雲岡之寺有十,建自拓跋氏,今之存者,特其一耳!石佛大者高七十餘尺,小至徑尺,斬山為窟數十,鑿佛數千軀,架以飛閣,凡客大同者,必游於是。」十寺在明代編修《山西通志》卷五就有記載,稱始建於神瑞(明元帝年號),終於正光(孝明帝年號),「凡七帝,歷百十有一年。其寺一同升;二靈光;三鎮國;四護國;五崇福;六童子;七能仁;八華嚴;九天宮;十兜率。」
而在此之前,金人曹衍〈大金西京武州山重修大石窟寺碑〉已有類似說法,只是十寺名稱稍不同而已。
然而究竟是從曇曜請鑿石窟開始,還是明元帝神瑞年間開始?清代湯貽汾《琴隱園詩集》卷十二〈石窟寺并記〉便疑惑「二說互異」;陳垣於1918年遊訪雲岡,寫下〈記大同武州山石窟寺〉,認為始建於神瑞之世無確鑿證據,仍應依《魏書.釋老志》所言,是曇曜請復佛的文成帝開鑿。
陳垣說:「曇曜之赴京,在復法之明年,即興安二年,西曆四百五十三年也。是時佛法初復,圖像大興,西域畫像,接踵而至,魏之先世,本有鑿石為廟之風(見《魏書.禮志》),佛教又重偶像,故能致此奇偉。」
周一良〈雲岡石佛小記〉的說法比較彈性:「曇曜在興安二年見帝後即開窟,抑為沙門統之後始建斯議不可曉。要之,石窟之始開也,在興安二年(453)至和平元年(460)之八年間。」
日本學者吉村怜《天人誕生圖研究.論曇曜五窟──曇曜五窟營造順序》指出雲岡開窟年代,「興安二年」說,有閻文儒、辛長青、陸屹峰、貝海瑞等學者支持;「和平初年」說,是自常盤大定、關野貞以來的說法,吉村怜也認同此說。
根據《魏書.釋老志》的原文為:「和平初,師賢卒。曇曜代之,更名沙門統。初,曇曜以復佛法之明年,自中山被命赴京,值帝出,見於路,御馬前銜曜衣,時以為馬識善人。帝後奉以師禮。曇曜白帝,于京城西武州塞,鑿山石壁,開窟五所,鐫建佛像各一,高者七十尺,次六十尺,雕飾奇偉,冠於一世。曇曜奏:平齊戶及諸民,有能歲輸穀六十斛入僧曹者,即為『僧祇戶』,粟為『僧祇粟』,至於儉歲,賑給饑民……」
此段話因為中間有插敘,導致學者對開窟年代意見紛歧;唯若以文中先用「曇曜白帝」,後用「曇曜奏」,則似乎「奏」為擔任沙門統之後上奏,「白帝」是興安二年奉命赴京,帝以師禮待之,但尚未擔任僧官的用語。所以筆者贊同於興安二年後,和平元年以前即展開鑿山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