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讀曹操的詩歌，深感悲壯慷慨，激昂豪邁，滿心想像一個昂藏七尺的男兒，把酒臨江。後來一看肖像：細眉小眼，看去清有餘，威武不足，而且還是一個小個子，自然而然地產生文、人不符的遺憾。

遠古的文章是用來直抒胸臆的，沒有商業價值，所以如屈原之類的人，文風與樣子大致還對得上──不過想想那麼浩然大氣的《楚辭》，和一個奇裝異服的瘦男人搭配，多少有一點點不完美。莊子的文章，瓷肆汪洋，但其外表卻很隨便──除去這點，據云他的風姿還是很瀟灑的。

秦時僅有的文學作品〈諫逐客書〉的作者李斯，看文章是傲岸冷峻之人，卻不料是個貪圖富貴的小人，還說長得委瑣。

初唐四傑據傳都很帥，王子安尤甚。其文風華麗得有巴洛克風範，那是不用多說的。稍後的王維也是風姿迷人──曾經一曲琴聲迷倒過公主，文風漪麗秀雅，是個超級藝術家。

李白是四川人，出生在中亞碎葉城（可能是前蘇聯），據說樣貌異特，人皆奇之，那麼估計是有西域血統的樣子了。可是其詩風激越飛揚，看上去大有屈原之風，是那種寬袍大袖、白衣飄飄的帥樣，倘若這種衣服下是個俄羅斯面龐，可煞風景了。

宋朝人的長像都還稱頭。後主帥氣多情得很，與其詞一樣秀麗文雅。但是晏殊晏大宰相聽說是凜凜一表，文風卻嬌弱得很，真是不知從何說起。

柳屯田的人和詞都有點小氣，那是不用多說的了。

　蘇軾是一把大鬍子，詞風豪邁，書法也遒勁有骨肉，董其昌曾說蘇軾的書法是墨豬，可見一端。辛棄疾大將軍的詞宏偉有力，肖像看去卻像個鄉村教師──年輕時獨闖金營的豪氣大概也被歲月消磨了。

元以後，關漢卿的樣子在書上見過，很壯，不過還好。總之，容貌與文章的關係不一定相配襯。大致可以說：越早期的越是文如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