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牧野

我對田園的喜愛，是從兒時培養起來的。小時候，父親常帶我到他耕種的田裡徜徉，並告訴我如何栽培，如何施肥，以及如何除害蟲等耕種方面的常識；有時我也忙澆水、拔草，覺得非常有趣。從事雜工的父親，遇有閒暇便把自己投入田裡耕作的情趣當中。當我稍微懂事的時候，父親常愛講述他「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道理。他說糧食和蔬果都具有生命，我們培植灌溉而眼見它們成長，將激起內心的愉悅，和感受到耕耘後得到收穫的安慰。父親對田園綠野的欣賞和明了影響了我。

我隨著社團工作的退休，懷著對田園的思念，對四十多年來未再耕作的荒蕪田土，興起了開拓荒地的意願。

金門夏天的太陽，仍舊相當炎熱，記得那些日子，頂著烈日，揮鋤動鏟，一鏟一鏟地挖下去，堅硬的泥土便大塊大塊地翻了起來。忙了好幾天，把泥土全翻鬆了，又蹲在泥土裡撿出石子和碎磚之類的雜物，然後把泥土弄細弄勻，直到自己認為滿意為止。站直身子吁一口氣，腳下踩踏的泥土，鬆鬆軟軟的，心中湧起一陣舒適輕快之感，忘了幾天來的勞累，忘了背脊上的汗水與兩臂的痠痛，再看看被泥土汙染的手腳，內人和我不禁相視而笑了。

再將四周圍上籬笆，已頗具規模，我把田園分闢為二，左側較大的一塊分植些不同的糧作，右側則種下各季菜蔬，又在籬笆旁撒了些牽牛花的種子，還闢有田塍。

每天清晨忘不了去田園裡探視，然後澆水，將希望與期待隨同水珠噴灑在土裡，一天、兩天……從未間斷地灌溉著。約一、二星期後，那些穀物及菜蔬苗已呈現出生機，迎著金色的朝陽，顫著綠意盎然的生命；而那紅褐色泥土裡，種子也萌芽了，伸展著一棵棵細微的嫩綠，我歡欣的跳躍了起來，激動得想擁抱大地，果然辛勞沒有白費。

從此我更加細心照料，稍有空暇便不覺地走進田園，拔草、捉蟲、清除落葉；我時常在園中消磨整個下午，不覺時間流逝，我默默地欣賞那些綠色生命的滋長，心頭有說不出的滿足與快樂。

幾度春風秋雨，已是滿園秀色如畫，充滿著一片蓬勃生氣。如今，當我進入田園裡，踏上綠野田塍，盈滿眼簾的是豐碩的果實，繁花似錦，陣陣芳香沁入肺腑，豈只是賞心悅目而已！一瞬間心胸像被清泉沖過似的，滌盡了塵思俗慮。

任隨季節的轉換，田園綠野中有番薯、有落花生、水芋和常綠的蔬菜，使我意味到金門四季如春的真實性，也感受到自然奇幻奧祕的妙趣。從春到冬，色彩輪迴更迭、繽紛。而對粉黛奼紫，平添幾許遐思，也分潤著那微妙的生命展揚的喜悅。

穀物和菜蔬業已成蔭，季季都有豐碩果實滿足我們食欲，碩大的番薯、整串的落花生、綠油油的菜蔬……吃著自己種植的果蔬，其味似乎特別鮮美。同時也體會辛勤的播種，必有收穫。

我好喜歡這塊田園，不但增加了生活興趣，還有給我一些啟示，希望的種子，經過勤勞的耕耘，將獲致生長的喜悅和收成賦予心靈的滿足。

我經常流連在田園，以成為第二個陶淵明的田舍漢自娛，真是心遊物外，更無半點雜念，完全沉浸於怡然寧靜的永恆裡，恍然憬悟到人生最高享受，不是財富而是寧靜的快樂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