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孔慶東、龐書緯

冷風如刀，以大地為砧板，視眾生為魚肉。 萬里飛雪，將蒼穹作洪爐，熔萬物為白銀。

──《多情劍客無情劍‧飛刀與快劍》古龍長於渲染氣氛，他的小說常常彌漫著詭祕與肅殺，又不失瑰奇與艷麗。偶爾也會出現用力過度的情況，堆砌的形容詞華麗繁複之餘，給人一種不實之感，這在他描寫女人和劍術的時候尤為明顯。

然而出現在《多情劍客無情劍》開篇的這段描寫，是博得好評的妙筆。隨後引出了古龍筆下最深沉憂鬱的浪子──李尋歡的出場。此時的李尋歡已近中年，極富傳奇色彩的一生在這一時刻凝結於冰天雪地中的一點。

古龍愛用誇張的筆墨來描寫小說中的主人公，武俠劍客的個人能力被放大，但這種個體的誇張式呈現，卻更加彰顯了一種無法排解的孤獨和憂愁。個體背後碩大無朋的背景便是江湖。主人公即使上演了一齣精彩絕倫的獨角戲，也只不過在這個畫布上添了慘澹的一筆。身懷絕技的英雄浪子無力改變江湖的既有秩序，甚至無力掌控自己的命運。

熟悉古龍作品的人讀到這兩句，心中想必會激起莫大的迴響：江湖中人的宿命感，油然在心。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永遠廣大；人，永遠渺小。

（摘錄自龍圖騰文化《古龍一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