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日《自由時報》出現斗大的標題「警視民如仇」,這個充滿挑釁的標題內文更引述台大法律系李茂生教授的說法,他認為警察被訓練成「違反人權、對付人民」的國家機器……。這些指責,對於在輔大拿到哲學博士學位後即進入中央警察大學任教二十餘年的我來說,實在好沉重、好難過。
我在警專、警大和輔大都有學生,在樂生療養院抗爭事件中,輔大學生課上一半,眼泛淚光的說:「警察已展開強制驅離,同學簡訊求援,請老師允許我們去支援。」
這次太陽花學運,一樣有許多輔大學生用E-Mail或FB請假,走上街頭,我都准假,因為我的學位論文是研究Hannah Arendt,我相信Arendt所說的「惡的平庸性」(Banality of Evil)之看法,罪惡不是出在「惡魔」的身上,而在於疊床架屋的官僚體制,以及人性的平庸、人的無法思考,所造成對他人苦難的無動於衷。
我常向學生說:「我們沒有冷漠的自由!」我鼓勵學生關心時事,但同時也提醒學生,行使所謂的「公民不服從」(Civil Disobedience)有三項基本原則:「非法、非暴力和接受法律制裁。」
當然,我也對警察學生說人民有不服從權,但當衝突一起,我想到的是曹植被曹丕逼急了的七步詩:「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心中有三個疑問:
一、為什麼我們只有非黑即白的V字型選邊站的言論?為何教育不出可以U字型論述的世代?
二、為什麼一般大學教授並未真正研究過警察教育,卻可以如此誇誇而談的將複雜的議題化約為簡單的教育失敗?
三、為什麼警察破大案立大功是教育成功,警察受命驅散群眾就是教育失敗?同樣的教育,合意為是,不合意即為非?
二年制警專、四年制警大,一群放棄台、清、交、政、師大等名校來就讀的優秀學生,竟然被少數執法過當、言語失控者全數抹黑?
同樣的,學生的和平靜坐,卻被發條式的新聞聯播攻占行政院畫面扭曲成為暴民?這真是一個充滿笛卡爾式的「我罵人,所以我存在」的世界?請大人們自制,請媒體朋友們自律,手心手背都是肉,警察和學生都是台灣之子。
林麗珊(新北市/警大行政管理研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