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月來,包括現在,一直掙扎在陰陽兩界的邊緣,深受血壓不穩的困擾。高血壓如潮汐般的,每天下午三點多定時來訪,到時血脈噴張,大有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血壓低時,則經常發生於深夜入睡之後,奄奄一息,有氣無力,給主治醫師陳文魁主任主領的醫護團隊,添了不少麻煩,據悉也會診過多科名醫,但在血壓不穩的現象中,仍追溯不到原因,只好暫且用圍堵,血壓高了就用藥壓制。
我的身體早就成為戰場,於今尤烈。吃了那麼多的藥,打了那麼多的針,諒必是有所為而來。呼吸治療師劉美文小姐,有碩士學位,事實上她的專業造詣,已不需要文憑證明,難得的是,她對病患及家屬的溫馨照顧與開導,更是有口皆碑。
有一天,已屆下班時分,她見我身有異狀,竟電告幼稚園,晚接孩子,匆忙中,連呼吸器也來不及裝,憑著手控氣囊,在看護協助下,急速把病床推到急診室,去照X光。到要照時,因無呼吸器,她不能脫身,雖有一塊鉛板護體,但她的頭與手,仍暴露在輻射線威脅之中,令我非常感動。結果顯示,我的右肺葉正在發炎。
由於我的血壓不穩,病房多了一架心臟監視儀,但美文認為所顯示的數據及記錄,是給醫師作參考用的,而病患只注重當時的片斷情況,反而會影響情緒,因此她就斷然拆除了。在我承諾不看儀表的保證下,才予復裝。但後來還是因為血壓超低,於不省人事中,被送入加護病房。
當我醒來時,看到一整排落地窗,窗外有早晨的陽光,有菩提樹的綠蔭,窗內是一個類似舞台的平台,下面四、五階後是大廳,我就在大廳的二樓迴廊,居高臨下,視域良好。我看到有位出家人,在拖平台的地板,內心無比喜悅,以為到了另一世界。及至有聲音在耳邊斷斷續續地講:「這裡是加護病房,給你量耳溫,三十五度,現在是清晨五點,你還可以再睡一下。」
這時看護也從床側現身,大談過去幾小時我的種種糗態,透過注音板我問:「是幾時來的?」另一護士答:「十二點四十五分」。我又回到現實。
進了加護病房,生命的一切跡象,都會顯示在不同的螢光幕上,原以為學佛以來,自修習定,已有收穫。到此才知道,外境的紛擾,仍然直接影響生理變化,充其量只作到「外不著相」,距「內不動心」的要求尚遠。
想到《維摩詰經》中的天女散花,花瓣掉到菩薩身上,從不沾身,掉在聲聞弟子身上,則揮之不去,差別在於心有沒有罣礙。可見心之為用,大矣哉。(劉學慧/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