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誰不怕,也不過是等待與尋找親密的愛、渴欲與關懷。
蘇東坡〈卜算子〉說:「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深夜的孤單情緒,缺月為伴,憑添著以缺為圓的美感,漂泊的悲劇才有機會成為美學,寂寞也成了品玩中自我的行走。
智利詩人聶魯達(Pablo Neruda)說:「你掌管我字跡的特質,且在筆記本的沙粒裡找到那些正在覓尋你芳唇的迷途的音節。」
生命的追求本是純粹神祕,原始而自然,卻又顯得落寞憂鬱,時而冥思默想,時而莊重壯美,是心志苦凝淬煉的過程。
我們居住如介殼,獨自而精采,人必須甘於孤寂的起落。一個人看街燈與行人,在流行樂中聽到熟悉的歌詞如誓言,過去喜歡的餐廳停業,也停止了記憶……與寂寞相伴,莫非為了超越自我,滌洗自我,還是逃避自我。
我說:城市昏巷,一隻貓舔拭信步的腳印,影子也踢踏著怔忡的心情。我看著前方骨感的踝,瘦瘠地環鎖金飾。隱隱是你,在凜凜風中,以微鹹的氣溫翻閱深秋的筆記。
裸夜多逸星,店招微漾如紅袖,城市穎亮如魅影,隔桌的耳語沒有一見鍾情的魅力,僅賴髮香禁錮時間的定義。索性張開裸翅,沒有光害,寂寞時刻是適宜飛翔的。
如果人類適宜飛翔。貼一枚新郵,蓋上濃香墨戳,當挑開信唇,還記得怎樣的氣息,誰說極短篇不成文學。
許是極短篇,背影也寂寞得很美,擺幾片乾玫瓣,押成書籤,夾在微潮的折頁,鐫刻未竟的那本書。
如果不再讀昨晚未竟的那本書,朝著星空打個手勢,流星一顆就很美麗。手勢是逃亡的暗語,徘徊在數位的迷網,哪個路口,我才能攔截到你。推敲是一念之間的腦震盪,沒有照片,你仍舊描繪我立體的臉龐,你說:想像會更逼真。
代價何嘗,距離豈只是地圖上的兩指之遙,以及兩眼盡收的經緯。
今夜,適合呢喃,擁抱我的sadness,誰在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