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花集‧紅樓夢】誰是說故事的人──《紅樓夢》裡的古董商

朱嘉雯 |2013.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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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第二回,作者藉由一位古董商人的描述,將偌大的榮國府做出一幅幅鮮明的人物速寫,使讀者在進入故事之初,先瀏覽了一回眾生相。只是鮮少人意識到,曹雪芹設計這位古董商人冷子興,實際上也是一場精心的安排。

細看第二回,文中寫道:「雨村看時,此人是都中古董行中貿易姓冷號子興的,舊日在都相識。雨村最讚這冷子興是個有作為大本領的人,這子興又借雨村斯文之名,故二人最相投契。」所謂「冷子興演說榮國府」實際上是藉由這位古董貿易商以聊八卦、講述都中新聞的心態,揭露了賈府的內幕。

曹雪芹本身是一位沒落王孫,但是他迴避了運用自己的身世來敘述故事,因為一般的沒落王孫都不忍說,也不便說出自己的過往繁華,縱然了解豪門內情,最終也僅落得個「往事不堪回首」。

在《紅樓夢》之前的戲曲名著《桃花扇》〈先聲〉伊始,作者孔尚任便是安排一副末扮演古董商人來述說故事,那曲〈蝶戀花〉是這樣唱的:「古董先生誰似我?非玉非銅,滿面包漿裹。剩魄殘魂無夥伴,時人指笑何須躲。」

《桃花扇》裡用這位老贊禮來演出全劇的作法,也許影響了後來的曹雪芹寫冷子興演說榮國府,藉以引出後文。

冷子興與老贊禮平日賣的是古董,其實他們一開口聊起的也往往是老古董家裡的是是非非。

《紅樓夢》的寫作背景是個講究古玩、文物的時代,故事裡的豪門貴族官場府邸也是大宗收藏古文物的地方。過往的老北京城琉璃廠一帶,常有許多賣舊貨的古玩攤子,如果像賈寶玉所說的,盡是些沒處撂的破銅瓷器,老話也俗稱為「冷攤」,這大約便可以解釋冷子興姓氏的由來。

小說第七回,作者似是信手捻來寫道:「原來周瑞家的女婿,便是雨村的好友冷子興,近日因賣古董,和人打官司,故叫女人來討情……晚上只求求鳳姐便完了。」曹雪芹閑閑地寫上一筆,往往內含深意,此處便是以皴染法再度描繪出王熙鳳平時弄權與專橫的面目,同時也將冷子興與榮國府密切的關係和盤托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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