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黑約好,他會來台中高鐵站接我。
從沒見過大黑,只在臉書上談過幾次話,大黑這名字八成就是取個狗名當代號,因為我以前救過一隻流浪獒犬,我就叫牠大黑!而這個大黑,倒是挺壯健魁梧,十分親切,我們都關心流浪動物,有共同的使命感,今天他要帶我去採訪「犬山居」,一家私立流浪動物收容安養中心,開車的是小戴,他是今天的嚮導,他們兩個人都是台灣之心動物保護協會的成員。
「犬山居地點很隱密,不能讓外界知道,否則,很快就有一堆棄養的狗載過來丟棄!撿都撿不完!」大黑說。
台中變了很多,不再是我學生時代熟悉的文化城,許多重畫區大樓拔地而起,新興的現代花園高級建築林立,車子東拐西繞,終於在一個僻靜的山間小道停下來,兩旁是林蔭茂密的山林,人煙罕見,路的盡頭是一扇好大的金屬門,裡面傳來此起彼落的犬吠,一陣陣在安靜的山頭迴盪。
安全快樂的避風港
小戴打了電話進去,不一會兒,電動門開啟,迎接我們的是這裡的男主人劉永慶,車子進入院子,映入眼簾的是一幢兩層樓房,寬闊的水泥走道,一路通到底,有幾個志工正在長廊下幫黃金獵犬剃毛,地上散落著金黃色的狗毛,水泥走道右邊是一片花草稀疏的空地,看起來應該是原先規畫成花圃的,現在早已經成為狗狗嬉戲的遊樂場,幾隻正在上面玩樂的大狗見到我們,全部熱情的搖著尾巴湊過來歡迎,牠們相處一片和諧,很有默契,不爭不吵,一雙雙期待的眼神,我忙著摸摸每一個東聞聞西嗅嗅的狗腦袋,好奇的望著這個吠聲不絕於耳的狗場,女主人林文鮮早已經笑盈盈的守候在屋前了,聽說我們要來,她剛好排了休假。
她是個復健專科主治醫師,躺在她身旁的幾條老狗見到客人,連忙吃力遲緩的站起來,一搖一擺的舞動尾巴,加入原先一路簇擁跟著我們狗群,熱氣哈哈的笑著,是我熟悉的狗狗歡迎式,好像我每天回家的陣仗,我家院子裡也有九隻狗軍團!我忙著摸了一隻,另一隻又湊過來,一根根尾巴好像扇子,左右晃個不停。
「好好好!都很乖!都是乖狗狗!」我拍拍每一隻狗屁股,摸摸牠們的頭,牠們還戀戀不捨的亦步亦趨,一副意猶未盡的撒嬌模樣,善良的眸子,水汪汪的,天真熱切的望著你!很難想像牠們都是從全省各地收容所救回來的流浪狗,來到這個天堂,再也不必終日惶恐等著被安樂死!牠們每一隻都洗得很乾淨,聞不到狗臊味,是做過除蟲處理,打過預防針,治療過皮膚病,心絲血蟲,確定完全健康,無須隔離觀察治療,可以輪流放出來散步的健康狗。
「歡迎歡迎!不好意思!狗狗太多了!」女主人一面說一面幫我們解圍,「好了!好了!自己去玩!」她忙著為我們介紹環境,這裡的狗,每一隻都有名字,米咕咕是一條高齡十九歲的老混種狗,就睡在門口,有一張專屬的狗床,不過每次她大小便回來,上面總是躺了另一隻狗,米咕咕和善大方的也不吵,逕自再躺回去,兩隻狗就這樣相親相愛緊緊的挨著。
我們循聲從左側的狗舍看起,有幾個志工跟清潔人員正在餵狗,一見到我們靠近,飯也不吃了,忙不迭的全都湊到籠子邊上,拚命搖尾巴汪汪大叫,像在提醒:「我在這裡!」
「乖!快去吃飯!」女主人哄小孩似的對狗說,然後回過頭跟我們解釋:「現在是牠們吃飯的時間,這些狗很多都可以被認養了!可是不敢同時全部放出去玩,怕打起來,得輪流著放才安全。」
狗的天堂
這裡的狗舍十分乾淨,跟以前我見過的狗場很不一樣,一間間以金屬欄杆隔開,十分通風,約一坪大,大狗一間一隻,體型小的狗就兩三隻合住一間,不鏽鋼狗碗,飲水盆都很乾淨,每間狗舍都有一條約四,五公分寬的排水溝,利於沖洗跟排除狗尿糞便,這樣就可以保持狗舍乾爽,狗舍裡,還有一個供牠們睡覺墊高的棧板,狗狗睡覺時,不必直接緊貼著水泥地,夏天通風舒服,冬天也不會冷冰冰的發抖,這裡一共收容了兩百多隻狗,有三分之一是一般狗場少見的大型狗,像大丹、聖伯那、狼犬,再不,就是老到沒人要的老、病、殘狗,尤其是要洗腎、癱瘓、腫瘤、癌症的狗,牠們的人道收容,真堪稱為「老病殘狗的天堂」!
狗舍的前面,是一片還未植完草皮的空曠土地,很寬大,很像小學的中庭,其實,這裡給我的感覺,真的有點像一所狗小學,除了餵養牠們,他們還教狗狗學習怎樣跟人類及其他的狗狗互動,遵守規矩,不同的是,除了教育,他們還做一般狗場幾乎做不到也做不了的療養照顧,參觀完了外面的犬舍,我們進入主人的家──一個幾乎已快變成小型療養院的家!
驚訝這個稱為「客廳」的地方,竟沒有供人類使用的家具,緊挨著牆的,不是櫃子,就是五六張嬰兒床,這裡收容了許多癱瘓狗,大部分都是在流浪期間被車撞殘,躺在嬰兒床上的這幾隻是體型較小的法國鬥牛犬,見到我們,牠們親切的奮力撐起前肢,扭著沒有尾巴的小屁股歡迎我們,每一隻都很興奮,精神都很好,一隻隻像急欲媽媽抱抱的小嬰兒,興致高昂的衝著我們笑,每一個嬰兒床上面都鋪著粉色柔軟的小棉被,防潮尿布襯墊,就差奶瓶跟真娃娃!否則我幾乎以為自己拜訪的是一間育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