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似乎都有特殊的喜好,像齊白石對畫鸚鵡似有偏愛,他畫鸚鵡時會題字,嘲諷鸚鵡愛學舌,這一點《紅樓夢》中的鸚鵡正是將習性表露得淋漓,黛玉養的鸚鵡會學主人長吁短嘆,鸚鵡完全是林黛玉的翻版,當黛玉問紫鵑是否添了食水,鸚鵡也學著黛玉平日吁嗟音韻,長嘆一聲,念道:「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哥倫比亞作家馬奎斯的小說《愛在瘟疫蔓延時》中寫烏爾比諾醫生養的鸚鵡會講像大學教授一樣道地的法語,會背馬太福音。馬奎斯是借一隻鸚鵡來罵大學教授嗎?最後醫生為了捉飛到芒果樹上的鸚鵡而摔死。出版社介紹馬奎斯時的作者欄上寫著:讀者遍及全世界。啊!馬奎斯的鸚鵡也因此全世界知名。
你因為太愛馬奎斯的小說,拾了他牙慧,寫了一篇小說,其中也有一隻吃愛文芒果的鸚鵡,不但會背唐詩宋詞,還會對對聯臨字帖,鸚鵡說他讀完四庫全書的一半,自稱是二庫伯。
福樓拜寫的小說《一顆簡單的心》裡的鸚鵡名叫露露,身體綠色,前額藍色。福樓拜的鸚鵡不分顏色不分黨派,為族群融合做了最好的示範。寫這個小說時,福樓拜曾到博物館去借一隻鸚鵡回家。後來作家故居就陳列了一隻鸚鵡標本,此鸚鵡非彼鸚鵡,但是遊客不在乎,只要有鸚鵡就好。有作家乾脆將《福樓拜的鸚鵡》寫成一本以福樓拜為中心人物的小說,作者巴恩斯是一名退休醫生,自稱是研究福樓拜的業餘學者。
故宮也有許多隻漂亮的鸚鵡,玉鸚鵡。
殷商先民享用玉器的情形,似乎相當普遍,殷墟婦好墓近年出土的玉器都有穿孔,比較小的孔,一般是用來作系孔用的,玉鸚鵡就大多有穿孔。婦好墓出土的對尾雙鸚鵡,冠上和尾中的系孔很明顯都是為了配飾在胸前的方便而穿孔的,而有的時候穿孔,或是為了當鳥的眼睛。故宮院藏還有一把鸚鵡造型玉梳子也極為討喜,在嘴下及腹前,靠幾個相對的穿孔,將兩隻鸚鵡的形態簡潔有力地表現出來。那個雙鸚鵡玉梳也是愛情的盟誓吧,每次梳頭時都免不了無法言宣的思念。
殷王武丁有六十四個妃子,最寵愛的妃子是婦好,她的名字在商代甲骨文上出現過一百七十次左右。甲骨文上記載,她死後武丁悲慟欲絕,在獻牲禮給她時,痛哭失聲,婦好還經常在武丁的夢裡出現。在殷墟婦好墓中珍貴的玉器標誌的似是,遙遠的、永不過時的男女愛悅。因為對愛情的虔敬心意,你甚至對婦好墓出土的那個對尾雙鸚鵡有難以言喻的好感,配戴在胸前的溫潤的一塊玉,成雙的鳥兒似纏綿綣繾,又似低語呢喃。
古人喜歡鸚鵡,是因為他解語嗎?學舌與解語,有時不太有區別。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