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國(首都大梁在河南省開封市)人范睢,隨從中級國務官(中大夫)須賈,出使齊王國(首都臨淄)。
齊國王(四任襄王)田法章因范睢口才敏捷,十分欣賞,贈送一些貴重禮物,包括黃金和飲食。
須賈認為一定是范睢洩露了國家機密。回國之後,稟告宰相魏齊,魏齊發現用別人的痛苦表現自己忠貞的機會已到,於是大宴賓客,把范睢摔倒在地,亂棍捶打,任何呼冤辯解,都不置理。
范睢肋骨被打斷,牙齒被打脫落,奄奄一息,被用竹蓆包起來,像丟死狗一樣丟到糞坑旁邊。
魏齊為了展示愛國的憤怒情操,還叫賓客們輪流往他身上撒尿,范睢受尿素刺激,悠悠甦醒,魏齊已喝得大醉,命將范睢抬到野外。魏齊不久酒醒,趕緊下令通緝。
魏王國小市民鄭安平,窩藏范睢,更改姓名叫張祿。這時,秦王國(首都咸陽)禮賓官(謁者)王稽,正在魏王國,范睢趁夜晉見王稽,王稽驚為奇才,把他秘密載回秦王國,推薦給國王(三任昭襄王)蠃稷,蠃稷在行宮中接見,大喜,任命范睢當外籍顧問官(客卿),磋商軍務。
范睢一席談話,為秦王國制定「遠交近攻」的全方位外交政策,直到今天,仍是所有侵略者奉行唯謹、誓守不渝的神聖經典。
秦王國自崛起以來,東征西討,卻收穫有限,在於全憑蠻力,與全世界為敵。遠交近攻大戰略確定之後,兵力所及,就成了摧枯拉朽之勢,無人可當。
范睢是被魏王國逼反的最後一個人才。
我們不能想像:如果公孫鞅、張儀和范睢,在魏王國得到了重用,歷史會演變成什麼模樣呢?魏王國當權人物化友為敵、化忠為叛的手段,實在高竿。
一個有趣的課題是,魏王國政府中每人都能言善道,要計畫有計畫,要方案有方案,要愛國情操,如魏齊、須賈之輩,更比驢毛都多,哪個不是人才?
至於公孫鞅不過一個想升官想瘋了的小職員,張儀不過是一個不切實際的貧寒書生,范睢不過一個油腔滑舌、大言不慚、裡通外國的賣國賊。他們既沒有參加某一派,又沒有被接納為某一幫,能逃一死,已是皇恩浩蕩。
在鯊魚的血口之下,人才不是被吞噬,便是變成敵人,強烈反彈。政權盛衰和國家興亡,軌跡十分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