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北上,搭著父親的車回到中壢已是下午,從盈滿陽光的屏東到處處陰雨的中壢,父母親的臉也從染上陽光到陰雨連連,那是外在光影的變化,也是歲月的把戲,對已經讀到研究所的我,仍然堅持開車接送。像小時候不想離開家,或只單純想跟父母親多相處久一點,久一點、再久一點,久到得到了安全感,才肯對人生放手,這是兒童的伎倆,時間的鬧劇。
晚間,花了一番功夫整理房間的我睡著了,桌面上清出來的空間使人倍感輕鬆,我躺在床上翻身看著窗外,沒有陽光的氣候隱沒在大地之上,只有時鐘的刻度仍戍守著在家裡的感覺,父母都回屏東了,只留下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躺在床上,翻身午寐,睡時仍然覺得還在家,對於家的想念,絲毫沒有減少。走在雙連坡上,四周是黑暗的海水籠罩而來,平時熱鬧的宵夜街一間店也沒有開,大大小小的黑影在身旁來去。飢餓、陰影、恐懼再沒什麼比這些更能震懾一個旅人的心了。如果有的話,那就是寂寞。
那麼,寂寞是什麼呢?寂寞是倒在白飯上的醬汁,是荒街旁的破敗小土地公廟裡的燈泡,是苦苦酸酸的整人糖衣,觸到舌頭的那瞬間,是落地但未炸開的砲彈。是你發現自己不再被所有人訂閱的那一刻。從冷清的消夜街回到寢室,個人的租屋套房的光度還是溫暖的。桌上,擺放著父母親留下的一大袋水果和零食,我拿起一管過年時拜過祖先神明的夾心捲,坐在桌前,吸吮堅硬外皮底下,那柔軟哀傷的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