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原子映象
以「貝多芬升C小調弦樂四重奏131號作品」為靈感來源,並做為主軸,貫穿整個故事結構,也牽引出核心命題,試圖探問:樂章若開始後就需一氣呵成,無法中止、無法停歇、無法調音。那麼,若是有人走調,音律不一,其他人要試圖將就、妥協,抑或放棄演奏?
以此作為楔子,故事描述賦格四重奏樂團,即將迎來成軍二十五周年紀念音樂會。卻因大提琴手被診斷出罹患初期帕金森氏症,考慮隱退。失去父親般的角色,使樂團成員進退無依,焦慮與不安積累,並與過去的種種心結匯集,擴大裂痕,形成緊繃的拉鋸關係。
在這樣的艱難時刻,如同一段段樂章啟奏,無法間斷,拉出四條不同的軸線,並揭開各自的人生困局,流瀉出關係的交會與變化:病老的逼近、婚姻的變質、親子間的緊張,席位的競爭、自我認同與懷疑等。隱匿的情緒爆發,並化為幾幕戲劇性衝突,終至幾近分崩離析。
音樂具象化
音樂在電影裡作為隱喻,暗合每個人物的情感狀態,將四位團員所面臨的景況,與生命情境緊密連結。也藉由將音樂具象化,原來優美和諧的音樂走向不合拍,再走向彼此都厭膩的惱人噪音;或傳達出一種壓抑惶然的氛圍,使觀者直接感受角色最真實的心裡起伏。
四重奏的組建,意謂著兩把小提琴、一把中提琴、一把大提琴,融合為一整體,各司其職,彼此輔助。不只獨奏,而是互相關連,互相牽涉,不可或缺。引導、跟隨、襯托、加強、擴展、守護。這些替音樂增添色彩、質感與節奏的呈現,最終才是真正觸動聆聽者情感,無可替代的完整。
故事情節也像音樂般緩緩流動,卻無法臆測每段關係的走向,就像在舞台上美好的演出,其中考驗的不只是群體間長期的默契,也是仰賴彼此不斷調整、重複練習而來的成果。
以音樂做為電影最主要的質素,不僅在精神層面上,精準表現出人類最幽微,無可言說的情感。藉由各異的詮釋和想像,與畫面相互對話,也開展出不同的影像表現。如同電影藉小提琴手之口所說:四重奏是了解作曲家所思所感,挖掘其靈魂深處最好的形式。也藉此聆聽與感受演員所輻射出的內在張力及人性深度。
一個轉念
電影也使觀者反思:關係的始與終有其選擇,事物有其必然的轉折,但卻也有無法預期的變數,和生命自然的盡頭。僵硬固守執念或形式,也許難以確切明白生活所教予我們的意義。
樂曲有其秩序與統合,但生活不是不可出錯的競奏,也不是曲譜裡每一個嚴謹的記號。無須限縮、窄化自己的思維,也應聽取心的渴望與訴求。一個轉念,曾經鏽蝕彼此關係的怨憎,或許也能逐漸止息。
最後大提琴手純粹享受音樂的美妙,並從中產生希望和力量。他領悟觀看事物,一個精采而獨特的瞬間,也是一種值得鼓舞的美好。
生活不必然模仿不可間斷、休止的樂章,他決定直面生命必然的衰微、病老,在音樂演奏中停下,深深鞠躬,優雅謝幕。
電影在新的大提琴手接續演出後,從樂章中斷之處重新再來,團員一一闔上曲譜,以心演奏。如同貝多芬在靈魂受到嚴酷磨難後,將悲傷的鬱滯氛圍,轉而化為一種藝術的最高層次,一種對生命的內省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