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女節當天,我應前瑜伽班孫華老師之邀,去參加她們的餐會。
聚會地點在南京東路老師教室的附近,幾年前,因老師的教室從忠孝東路搬到南京東路,我上班的報社從忠孝東路搬離市區,再加上我重回研究所讀書,不得已只好停止上了五年的課。算一算從當初無意間踏入教室至今已十一年了。
我到了餐廳才知道,當天是另一個同學陽子,為慶祝她上課滿二十年,特意請大家吃飯。
已經兩年沒和大家見面,我要進入餐廳時,有些忐忑。但一坐定後,這些情緒立即化為烏有。在剪刀公司上班多年的秀育,特別一把花剪送我,另一個老同學則送我一個夜明珠的吊飾。
陽子訂了豐盛的菜色,頻頻招呼,惠蓮則說下次換她請客,因她已快滿三十年了,我脫口而出:「這麼快呀!」記得她才剛拿過老師贈送的二十年紀念牌!個性活潑的惠蓮孀居,和兒子一起生活,過去我們在課堂上,經常聽到她在描述一歲多孫子的種種;後來她把大姐也帶來上課,她大姐隨著擔任教授的先生定居美國,先生過世,兒女也成家立業後,她便獨自回來台灣生活。姐妹倆出雙入對,溫婉典雅的大姐話不多,總是淺笑著。
已有一對孫兒女的老師,是台灣早期接觸瑜伽的師資群之一,她曾描述民國六十幾年,他們和印度老師到外地教瑜伽時的盛況,而目前教室的成員,有些都是從那個年代就跟著她學習,包括後來的我。
民國七十年初,年輕主婦的我,有一天,推著娃娃車,帶著一歲多的時雍進入老師的教室,她們竟然答應讓我帶著孩子上課,每次當我在做瑜伽時,櫃台的小姐就幫我帶寶寶。約半年後,我搬離那裡,和大家失去連繫,直到十一年前無意中再踏入已搬過幾次地方的老師教室,才又和大家成為同學,而一直沒離開過老師的她們,也逐漸邁入老年,上課時,她們常跟四十初度的我說:「年輕真好!」讓已不算年輕的我啼笑皆非。
除了課堂練習外,老師還帶學生們進行過斷食營,或不定期的出遊。多年來,爽朗大度的孫老師宛如大家的心靈導師。談話間,提到幾年前到泰安溫泉旅遊的事,那也是正珍最後一次參加的旅行,那時她正在接受肺癌治療,病情時好時壞;好的時候,有模範生之稱的她,便會準時出現在課堂上。
提到了她,忽然一陣靜默,宛如幾年後,一次我在外地出差,接到老師的電話:「正珍走了!」我也只能靜默以對,或許在面對生命當中很多語言無法表達的情緒,靜默就是最好的語言吧!
又有同學提到淳子,淳子今年已八十幾歲,早年她先生到日本留學,把她這位日本姑娘娶回來。在台灣住了大半輩子,她只會說閩南語。我問:「淳子怎麼沒來?」和我同齡、事業有成的月春說:「她的膝蓋退化,打了骨泥,今年才沒來。」
惠蓮打趣說:「我們現在很怕老師不教我們,畢竟像我們這樣子,外面的瑜伽教室也不收我們了。」我點點頭,想到「年輕」的我,在外面的瑜伽教室,也不敢輕易上阿斯坦加等課,只因力不從心,但口頭上仍安慰說:「至少能夠搭捷運來上課已經很不錯了!」
惠蓮說:「我的膝蓋不行,無法上下捷運的樓梯,現在都是坐計程車來上課。」我不知該如何接口,她又自顧說著:「我們現在上的是說話課!」語畢,在座的「老」同學們都笑出來。
和大家分手時,我心想,有一群同學,可以從年輕一起上課到年老,真是美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