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受到主人疼愛的小肥貓,牠有一間自己的臥室,鴨絨的墊褥和三層被蓋,食物和寢具一樣好,從來不吃麵包,只吃肉,吃帶血的肉。在這種安樂舒適的境中,牠卻有個夢想,希望到外面的世界去遊歷,後來成功地逃走了。
小肥貓在外面結識一隻老雄貓,這隻老雄貓教牠如何生活,當小肥貓辛苦地到處尋找食物,還要忍受飢餓時,牠開始想念過去幸福的日子。過了一個晚上,小肥貓絕望了,於是牠回到自己的家。
這是左拉名作〈貓的天國〉故事情節,它的重點不在惜福,「自由」才是這篇小說要彰顯的主題。
小肥貓是一面鏡子,牠的遭遇值得大家省思,故事中還有一處極精彩的地方:當小肥貓邀請老雄貓一起回去分享牠的幸福時,老雄貓說:「你是個傻瓜,我會死在你那種軟綿綿的溫暖裡,你那種豐富的生活只適合於退化了的貓。」
小肥貓的天國是什麼?就是被關在一間有肉的房子裡。但這樣的環境在老雄貓眼中則是監獄。
成天在人情世事中打滾的現代人,不知有多少是那隻退化了的貓,他們已經忘記沒有藩籬的曠野才是他們真正的天國。當吃飯由簡單到繁複,到食不知味,誰不會歸咎到文明社會,可又有誰肯努力從文明社會的牢籠裡掙脫出來?
說到吃飯,我很羨慕日本登山朋友腰間那個便當,不是羨慕它裡面的菜餚,而是羨慕他在山林曠野席地而坐,享受自己素樸便當時的那份悠閒和清靜。他們每周總有一天躲到山區去享受這樣簡單自由的野餐,順便把一周來混沌的心靈洗滌得澄澄澈澈。
我也有過幾次難忘的往事:冬日下的拔刀爾山巔,烈陽中金紙崙的密林裡,無限寬廣的天地就是我的餐廳,這餐廳不必裝飾,因為連綿起伏的山巒就是最美麗的屏風,啁啾成韻的鳥鳴就是最悅耳的音樂,充溢的清新空氣就是最昂貴的享受。運氣好的話,還可一邊吃飯,一邊望著遠空大冠鷲盤旋的雄姿,和牠悠揚的叫聲,或是看著不遠處裸岩上黃口蜥蜴伏地挺身的逗趣畫面。在這樣的情境裡,即使便當只是米飯配著一顆醃製的酸梅,半粒鹹蛋,以及兩片蘿蔔乾,都會吃得津津有味。
當太多人淹沒在物慾橫流的時候,何不學學日本登山朋友也帶著簡單的便當走向山野,清靜一天,自由一天。不必怕山路難走,那是一條讓你忘記煩憂的路,如果你對曠野愛得夠深,萬物都會跟你談心,你是不會孤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