瞋為毒之根，瞋滅一切善。

——《大智度論卷十四》



「九五加一千。」黃瑞文朝加油工遞出一千元，同時從後照鏡看到徐光明的小貨車轉進加油站，「哦！媽的。」他暗叫一聲：「大塊頭送完貨了，我得快一點。」

徐光明下車擦前窗玻璃，瞧見黃瑞文的白車，「跛腳的也出來了，我得快一點。」雙手加快擦玻璃的速度。

油表停止在一千元，加油槍尚塞在加油孔裡，黃瑞文不顧可能產生火花的危險，啟動引擎，腳踩油門，手一拿到發票立即絕塵而去。徐光明看著黃瑞文的白車衝出加油車，急著栓上油箱蓋，跳進小貨車趕了上去，一路咬著白車奔回大溪鎮。

※※※

黃瑞文回到大溪鎮，一個急轉彎漂亮甩尾將車倒進巷子底的空位，臉上掛著一絲微笑，看著隨後開進巷內的小貨車。

小貨車直奔巷底，衝到白車前才緊急煞車，「跛腳仔，給我出來，不出來，我打斷你另一條腿！」徐光明跳下車揮舞著拐杖鎖吼叫：「不敢出來就開走，不要停在我家前面，這是我的車位。」

黃瑞華在二樓聽到徐光明的吼聲，從陽台探頭看了一眼，朝屋裡喊：「大塊頭要打阿文，快一點！」衝下樓堵在白車前尖叫：「這是空地，大家都可以停，誰說這是你的車位，你有買下土地嗎？」

「閃啦！」徐光明一臉不耐煩：「我不打女人，妳走開。」

「姐姐走開！」黃瑞文鑽出車子，拿著一把空氣槍朝徐光明的臉射BB彈。

「啊！」徐光明臉頰中彈瞇起眼，一手護臉，一手舉起拐杖鎖揮打黃瑞文，黃跛著腳閃躲，繼續朝他臉上開槍。

黃瑞坤衝下樓，從後方熊抱徐光明，一手蒙他的眼，一手勒頸雙腳夾腰，使勁往後扳倒，黃瑞華雙手加膝蓋壓制徐光明的雙手，黃瑞文坐騎在徐光明肚子，槍口抵著他的右眼皮。

「不要，拜託不要！」徐光明不停轉頭閃躲求饒。

「胖子，你也會害怕嗎？」黃瑞坤喘著氣大喊：「阿文，給他開下去！」

「砰！砰！砰！」黃瑞文連開三槍，兩顆塑膠BB彈擊碎瞳孔，貫穿眼珠卡在軟骨，鮮紅的血一股股湧出眼眶。

※※※

台灣高等法院第十二法庭莊嚴肅穆，黃瑞華三姐弟依序坐在被告席，徐光明和親友戴著墨鏡坐在旁聽席。雙方毫無交集，庭內空氣彷彿凝結。

上午十一時整，「起立！」法警喊口令，法官就位，「立正！」法警行禮。

「徐光明重傷害案，宣判。」法官看著判決書宣讀主文：「被告黃瑞華、黃瑞坤、黃瑞文共同犯重傷害罪，未賠償，未與被害人和解，黃瑞華判五年二月；黃瑞坤、黃瑞文各五年四月徒刑。」

※※※

除夕前一天，小年夜黃昏時分，大溪鎮的客家村家家戶戶忙著炊稞、蒸年糕，送灶神時用甜甜的年糕抹抹灶神的嘴唇，希望灶神回上天過年述職時多說好話。炊煙飄散甜甜夾著燒焦味，溫暖直貫人心。

徐光明在窗廉後，用一隻眼看著對面黃家三姐弟穿著厚厚的運動外套跟著監獄法警走出門，盯著黃瑞文一跛一跛地上車，黃家父母站在車旁淚眼婆娑揮手道別，他心中揚起一絲快感。他摸摸塑膠義眼，心中落下一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