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景幻化,櫛比鱗次的高樓換妝成青綠的山,草香撲鼻,嘶蟬鳴唱後,海的跫音忽隱忽現了,我們在春光漁村的四合院老宅前停妥了車。
「到了。」
頭髮雪白的一對老夫妻,笑臉迎接,擁抱友人,彷彿看見久違的孩子一般,牽著他的手,噓寒問暖開來。
我這個臨時約聘的司機立刻變身成卸貨工人,趁著天空轉成墨黑,一副山雨欲來的態度,趕緊先把一整車的青菜、水果、油與醬油等民生必須品,以及禦寒衣物一一搬下車。
老人端來特調的青草茶,給汗流浹背的我解解渴,午餐由友人掌廚,蔥煎蛋、清蒸鱸魚、鳳梨蝦、炒地瓜葉……以及一鍋清爽的竹筍排骨湯,算是家鄉菜色,不油不膩非常爽口,席間快樂閒聊。
「他們是何種關係?」
我一時半刻實在解不出答案來?
暴雨真的一如預期落了下來,友人囑託倆老午休,空檔間他細說從頭,有如柯南般替我拼圖出輪廓清晰的故事。
老人的兒子是他同事,潛水的啟蒙老師,十多年前的一次假日,他們結伴潛水卻不幸出了意外,屍身在百浬外找著,老淚縱橫,悲慟難抑的老人並未苛責,反而要他放寬心,這更讓他自責不已,決心代替友人奉養老人終老,漁村的四合院是友人購置的,離出事處不遠,老人要求的,但他怕觸景傷情,但看來一切都好,倆老並未因而淒淒哀怨,反而認為兒子仍在身旁,只是出海捕魚去。
友人現在是他名義上的兒子了,最慢十天半個月就會載來滿滿一車的物資,分門別類寫明用途,並且當起「一日廚師」,準備多日食物,置於便當盒中,排列整齊的放進冰箱,方便老人微波料理。
這一天,友人的車子進廠維修,我有幸臨危授命成了他指定的「一日司機」,因而參與這個動人故事的其中一個美好的章節,添得反思。
這些年他們用另一種音律,把哀戚的曲調演奏成迷人的音符,閒聊間急暴的西北雨停了,之後陽光再度大方探出頭來,友人指著它說:
「雨過天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