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Show年輕時，對待兩個兒子的眼神是很凌厲兇惡的，這個狀況一直讓我生氣又無奈。

明明是一個盡責顧家的爸爸，他需要扮演威嚴的黑臉角色嗎？

我注意過他臉上的表情，就像很多傳統爸爸，嘴角的線條是往下，臉龐的線條是僵直的，眼眉之間的線條是緊蹙的……

尤其當年他在兇兩個兒子時，常常口不擇言地說：「音響不會關小聲一點嗎？」「房間東西不要亂換位置！」「為什麼這麼晚回家？」Bridge和Happy敢怒不敢言的情景可想而知。

學公公表情

婆婆過世後，公公隨著我們到台北居住。在朝夕相處的日子裡，我終於更能體會Show從小到大所經歷的父子糾葛。因為公公也是不會噓寒問暖的長輩，在他們那個年代，父親的角色在家裡一向是威嚴的、遙遠的、沉默寡言的。

記得有一回，Show在房間內下定決心地告訴我，他說：「現在走出這個房間，我要對爸爸好一點。」可才剛轉門出去，不到一分鐘，Show皺著眉頭衝回房裡，說：「算了，算了，他都不給我好臉色。」

我知道Show盡力了，但他不需要把公公的表情繼續在自己的小家庭裡發酵吧！我勸過他，也提醒他，慢慢地他聽進去了，可是改變的速度很緩慢。

尤其當Happy結婚後，和我們同住，媳婦也是職業婦女，我在Show耳邊一直叮嚀：「媳婦的眼睛很亮的，如果你對Happy很兇，她又如何學到看重自己的丈夫呢？」

那段時間，Happy留在家族事業工作，父子常為經營理念不同而爭執，這更增加家庭氣氛的緊張。

孫子救星到

直到兩個孫子陸續來到這個三代同堂的家庭，Show臉上的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

當年在創業階段，Show是個缺席的爸爸，Bridge和Happy是我身邊的小跟班，我帶他們上學，我帶他們寫功課，我帶他們和我任教學校的國中生去做社會服務……

Show是一個會反省的老爸，在兩個兒子中學階段，他深深感到親子關係中的距離；後來，在孩子們陸續進入社會工作後，他曾經遺憾自己錯過孩子人生中僅有一次的童年。

或許曾經有過這般失落，如今兩個孫子報到時，Show照顧他們是全家跑第一的。他重新學習做皮皮和皮弟的大玩偶，帶他們到公園玩耍；帶他們到海洋博物館參觀；還認真聽小朋友說話；幫助他們克服人際關係的小挫折……

就在Show可以和皮皮和皮弟說笑嘻鬧之際，就在Show樂意到小朋友們的學校擔任交通義工時，不知不覺中，Show臉上的線條放鬆，也變得慈眉善目了。

兒子福氣來

有一回，在假日的深夜裡，我和Show難得輕鬆地看著電視談天說笑。

在轉身瞧他一眼之際，我突然心裡有著很深的觸動──這個曾經讓我愛過、氣過、恨過，也差點放棄的男人，如今，我們已經是老來伴，坐在自家的客廳裡，可以無話不談、彼此打氣。

我再仔細看他臉上的表情和眼神，我發現透過兩個孫子的陪伴和回應，Show真的是相由心生，完全變成了笑瞇瞇的臉。

最近看到他和兩個兒子的互動，再也看不到生疏僵硬的打招呼，再也不是面露失望的質詢；久久見到Bridge時，Show會上前去擁抱，認真聽Bridge談論一些流行品牌的新資訊；和Happy也能輕鬆地聊球賽、談時事，再也沒有互相嗆聲的場面。

我說Happy有福了，因為老爸慈祥的眼神終於懂得在他身上停留久一點。做兒子的，不都希望這樣的時刻降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