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颱風天，社區馬路上空無一人，只剩我在狂風驟雨中奮力前進。一轉進小巷，不意竟看到鄰居一對老夫妻歪歪斜斜地迎面而來，我趕緊上前打招呼：「這種天氣，你們要去哪裡呀？很危險呢！」

老先生只向我點點頭，他因為中風，說話含糊不清 ，路也走不穩；滿頭白髮的老太太苦笑著低聲回答我：「今天晚上輪到大兒子家吃飯。」

我這才驚訝地注意到：老太太吃力地用左手撐著一把大傘，右手挽著丈夫因中風而無力的左臂，她手中還端著碗筷；老先生的右手緊握著柺杖，很費力地撐著移步。兩老就這樣相扶相持、舉步維艱地冒著風雨，要前往大兒子家吃晚飯。

我幫忙扶著老先生，護送他們到達兒子家門口，兩位老人家一再道謝，我則是慌忙告別，因為眼淚已經奪眶而出。

這對老夫妻年輕時住在山上務農為生，兩人胼手胝足養大了三兒一女，都供他們讀到高商畢業，並協助先後成家了。老先生一直操勞到七十多歲時中風了，由於農務後繼無人，只好變賣山地祖產，到鎮上買了兩棟房子，平房給老大，另一棟三層的透天厝則是父母和老二、老三同住，兩處相距大約一百公尺。

平日看到兩位老人家常攜手同行，穿梭在兩幢房子之間，我一直認為那是很好的復健，卻不料年過八旬的兩位老人原來竟是「為三餐而奔波」，即使是狂風暴雨來襲，仍得自備餐具，遊走在兩個兒子家「覓食」！

這讓我想起小時候常常當跑腿的往事：

每當家裡有較為珍貴的水果或糖果、點心，我總是被交代拿一些去給住在不遠處的外曾祖母品嘗，我這小短腿大概總要走十幾分鐘才能送到。外曾祖母每次都會笑逐顏開地收下，當場享用，頻頻點頭讚美，而且還不忘掏出一個銅板來犒賞我，真是祖孫盡歡。

如果是媽媽親手烹煮的美味佳餚，因為是熱的，往往就是由祖母提著食盒，踩著她那雙纏足小腳，親自送到娘家去孝敬她的高齡老母，還陪著閒話家常一番。

祖父母經常提起台灣有句俗語：「生前一粒土豆，勝過死後一個豬頭。」意思是父母健在時，兒女應該誠心誠意奉養，哪怕只有一顆花生米，也比過世以後用大魚大肉祭拜來得有意義。我深深覺得——愛護兒女是天性，孝順父母則要靠教育，而身教當然最重要！

（本文由「台北市婦女閱讀寫作協會」提供http://mypaper.pchome.com.tw/melodywang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