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花集‧紅樓夢】 大觀園裡的秋夜 ——寒煙小院轉蕭條

朱嘉雯 |2012.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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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萬物潤熟、豐收喜慶的季節,卻也是涼風起天末,落葉蕭瑟、百花飄零的時節。自古騷人墨客總是在深秋的夜晚,內心被牽動起無限的淒涼與悲哀!

唐代大詩人劉錫禹詩云:「何處秋風至?蕭蕭送雁群。朝來入庭樹,孤客最先聞。」秋風為文人吹送起孤獨岑寂的寥落情緒。

《紅樓夢》林黛玉詩云:「秋花慘澹秋草黃,耿耿秋燈秋夜長,已覺秋窗愁不盡,那堪風雨助淒涼!」對於內心一片孤清蕭索的詩人而言,秋花、秋草、秋風、秋雨……不僅帶來了自然的涼意,更觸發了原本性格中多愁善感的面向,叫人悲愁莫名、無限惆悵!

即使豪氣如「鑑湖女俠」秋瑾,臨刑前亦不免揮灑「秋風秋雨愁煞人」的淒涼壯語!

《紅樓夢》第三十七回眾人吟詠難得可貴的白海棠,其中連一向開心爽朗的史湘雲,也不免在詩中流露悲秋的傷感意識:「蘅芷階通蘿薜門,也宜牆角也宜盆。花因喜潔難尋偶,人為悲秋易斷魂。玉燭滴乾風裡淚,晶簾隔破月中痕。幽情欲向嫦娥訴,無奈虛廊夜色昏。」生長在牆角、過道,獨自開放的海棠花,天生一股幽清的高雅氣質,遙相掩映著為水晶簾所隔破的孤淒明月。秋天的夜晚,燭淚在風裡,為詩人訴說它的傷懷。

第三十二回賈寶玉搬進大觀園以來,首度暢敘胸懷,其中〈秋夜即事〉云:「絳芸軒裡絕喧嘩,桂魄流光浸茜紗。苔鎖石紋容睡鶴,井飄桐露棲寒鴉。抱衾婢至舒今鳳,倚檻人歸落翠花。靜夜不眠因酒渴,沉煙重撥索烹茶。」秋天的絳雲軒,減去繁華喧囂,多了一份幽靜,空氣中飄盪著濃郁的桂花香。謎樣的夜晚,月光透過窗紗,撒下一層柔軟的雲霧。

這時節因滿窗風雨,青燈照壁而容易使人失眠。林黛玉在〈秋窗風雨夕〉中續寫道:「助秋風雨來何速?驚破秋窗秋夢續。抱著秋情不忍眠,自向秋屏挑淚燭。」夜裡燭淚剪影搖搖,牽動人的情愁離恨。

「誰家秋院無風入?何處秋窗無雨聲?羅衾不耐秋風力,殘漏聲催秋雨急……寒煙小院轉蕭條,疏竹虛窗時滴瀝……」綾羅錦緞怎敵秋風急雨帶來的寒意?此時瀟湘館的寒煙小院裡也是一片蕭條,唯有那千竿疏竹,在窗前搖曳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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