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雲窗
《金瓶梅》的第八回寫道:「話說西門慶自娶了玉樓在家,燕爾新婚,如膠似漆。又遇陳宅使文嫂兒來通信:六月十二日就要娶大姐過門。西門慶促忙促急攢造不出床來,就把孟玉樓陪來的一張南京描金彩漆拔步床陪了大姐。三朝九日,足亂了一個多月……」
孟玉樓嫁給西門慶時,帶來的陪嫁品包括:四、五箱的四季衣服、妝花袍兒;手飾方面有珠子箍兒、胡珠環子、金寶石頭面、金鐲銀釧等等;還有現銀子上千兩;上好梭布二、三百桶!其中以巨大的閨房用品──拔步床,最為貴重!
拔步床,又名八步床,為明清時期流行的一種大型床。它的獨特之處在於架子床下墊了一座超出床沿二、三尺木制平台,外圍增加一間「小木屋」,周圍鑲以木制圍欄,再於圍欄兩側安裝雕花窗欞,使床沿形成一個迴廊。
拔步床宛如一間獨立的小房子,床主人跨入迴廊便如同跨入室內。而且迴廊內可置放桌凳之類的小型家具,用以存放雜物。
古代的婚床價值,往往用以體現新娘的身分地位,亦即反映其娘家的家境。
因此,大戶人家往往不惜成本打造婚床,於是床的作工與形制,便愈趨繁複精緻,終於達到明代婚床的極致——拔步床。
《金瓶梅詞話》裡,數度出現眠床的描寫。有一回薛嫂兒為孟玉樓說媒,告訴西門慶,她「手裡有一分好錢,南京拔步床也有兩張」;另一回是在迎娶潘金蓮時,西門慶花了十六兩銀子,為她打造了一張黑漆描金大床,這筆錢當時可以買三個奴婢,可謂奢豪!
至《紅樓夢》,作者描述大觀園內三小姐探春,素喜闊朗,秋爽齋裡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案,案上堆著各種名人法帖,並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西牆上當中掛著一大幅米襄陽「煙雨圖」。左右掛著一副對聯,乃是顏魯公墨跡。東邊設著臥榻,拔步床上懸著蔥綠雙繡花卉蟲草的紗帳……
則時至清代,除了拔步床、架子床等價值高昂的華麗寢具,另有暫供小憩的無圍羅漢榻、貴妃椅等,使探春屋內的陳設,同時見其富麗高雅的身分,與英烈不凡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