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秀雲

空氣中，傳來一句：「只要聽到妳的聲音，就好了。」

十幾年來，我大多待在國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是，台灣一早，我一定會打電話問候媽媽，她今年也快八十了，人說光陰似箭，這樣的感受，愈來愈深切了。

前幾天，如往常，約清晨六點半，在與媽媽交心的時刻，她拿起話筒，從我這兒聽，她聲音十分微弱，說身體不舒服，需要去醫院。聽她這麼一講，我憂心了起來，回說：「那怎麼辦呢？」講沒幾句，還未收尾，她就掛上了電話，接下來的幾分鐘，我雖焦慮，但能做的就是，手指繼續按家裡的號碼，多渴望再聽到她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就一直打不進去。

此情，此景，讓我不由得，想起幾年前發生的一件事，大概在二○○六年吧！有一天，媽媽在線上，聲音也是怪怪的，氣愈來愈弱，當時，我知道不太對勁，馬上，打了一通電話給一位多年的好同事，那時一大早，人還在睡覺，被我吵起來，覺得不好意思，但因緊急，我相求：「妳可不可打一一九叫救護車。」善心的她，幫了我這個忙，那一次，媽媽的命被救了上來。

而這一次，有了上回的經驗，沒辦法，我寫了一封伊媚兒給台灣的好友，心想九點前，她應進公司，第一件事會打開電腦，在信裡，我吩咐，請她打一一九。在折騰了幾個鐘頭，我與她來來回回寫了將近二十封的「即時」信，她細心的，描述每個狀況，說媽媽如何如何，直到我這兒清晨三點半，才了解媽媽沒事了，一切平安。

躺在床上，那晚我沒睡。當時上上下下的思緒與來回的傳送訊息，驚慌的心情還在餘波盪漾。

媽媽獨居，也不識字，無法寫信，超過十分之一世紀的日子，我們僅靠聲音，來感覺彼此，雖然話題常圍繞著食物轉啊轉，或許聽來瑣碎，但我明瞭，重要的不是內容，而是那傳來的聲波，是心的所屬，是愛，是溫暖啊！此刻，腦海裡，迴盪著媽媽曾說的：「只要聽到妳的聲音，就好了」同樣的，我也是。

聽她，讀她，只要平安，真的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