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先生的小說《神鵰俠侶》裡提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人物——獨孤求敗。楊過無意間造訪他埋骨的劍冢,讀到了他的遺言:「劍魔獨孤求敗既無敵於天下,乃埋劍於斯。嗚呼!群雄束手,長劍空利,不亦悲夫!」後來,楊過在獨孤求敗的神鵰教習下,只達到其「重劍無鋒」的境界,就已是打遍天下無敵手了。
這只是小說家言,不過歷史上還真有這麼一位獨孤求敗式的人物,他就是一代軍事天才、帖木爾帝國的創立者──跛子帖木爾。
西元一三三六年,帖木爾出生於西察合台汗國,他是成吉思汗七世孫。當然,也有人說他其實是突厥人,功成名就後才把自己打扮成了蒙古黃金家族的後人。一次攔路搶劫時,他被射傷成了瘸子,因此人稱「跛子帖木爾」。雖然腳跛了,他的雄心卻絲毫沒跛,他要當世界的霸主,要延續成吉思汗蒙古帝國的光榮。
一番縱橫捭闔之後,三十三歲那年他殺死了西察哈台汗忽辛,宣稱自己是成吉思汗繼承人,建立了帖木爾帝國。此時,東邊是其世仇東察哈台汗國;北邊有強悍的欽察汗國;西邊是伊兒汗國,旭烈兀的後代們各據一方,互相攻擊,力量不可小視;南方是控制印度平原的德里蘇丹國;在更遙遠的東方和西方,明朝和奧斯曼土耳其正在興起。
這麼多敵手環伺,帖木爾一點也不畏懼。他先攻擊東察哈台,直打到吐魯番;接著征服了波斯和花剌子模,伊兒汗國與阿富汗也落入他的帝國版圖;他移師北上,與欽察汗國爭鋒,毀其首都薩萊,因國內叛亂,無果而終;一三九八年他南侵北印度,德里蘇丹國遭滅頂;次年他更進軍小亞細亞,與奧斯曼蘇丹巴耶塞特一世來了次顛峰對決。這位蘇丹綽號「閃電」,威震東歐,算得上帖木爾的強勁對手。可帖木爾並未把他放在眼裡,交戰期間,他進攻敘利亞,屠大馬士革,痛擊埃及軍隊;一四○二年安卡拉戰役中蘇丹被俘,「閃電」蘇丹受不了屈辱,活活給氣死了。
至此,帖木爾可說打遍天下無敵手,一個更宏偉的征服明朝計畫誕生了。一四○五年他的先頭部隊就要抵達哈密,六十九歲的他終於沒能打敗時間——他真正的敵人。他死了,中國得救了。
帖木爾是個文盲,卻絕對聰明,是哲學家的好朋友,他治下的帝國首都撒馬爾罕文化藝術繁榮。但他不懂得可以馬上得天下,卻不可以馬上治天下,他殺人如麻,動輒屠城屠國。驕人的武功沒有驕人的文治去輔佐,其戰果很快就會化為烏有。帖木爾死後,他的帝國馬上就土崩瓦解。歷史的塵埃裡,早已注定了帖木爾和他的帝國都只是曇花一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