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遠在二千二百年前,漢代吳王招天下流民煮海水為鹽開始,即與鹽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唐代中晚期,隨著經濟重心的南移,兩淮鹽區成為全國食鹽的主要生產區。明、清兩代,上交國庫的鹽稅曾經高達「天下租庸之半,損益盈虛,動關國計。」
揚州鹽業以兩淮地區為主,鹽課又居天下之半,遂使明、清兩代政府重視鹽政。而鹽商則是由政府特許的專賣商,同時也因為家家要食鹽,於是鹽業到了清初,已成為「天下第一等貿易」,俗諺有云:「一品官,二品商。」鹽商之富,資本額超過千萬兩者,大有人在。淮揚鹽商因此成為清代三大商人資本集團之一。為了管理鹽政,明代起即設有巡鹽御史,是鹽區專管鹽務的最高行政長官。
鹽商奢靡,日用衣飾屋宇、飲饌炊具、俳優樂伎,無不窮極工巧。揚州鹽業帶動了其他的商業活動,舉凡戲院、書場、園林建築,遍布城內外。
鹽政既是飽學之士,則鹽商也不乏學有素養文人。他們將部分利潤投資在招攬名士、結社吟詩、刊刻典藏書籍、收購字畫、支持戲曲,以及修建書院、興學講道之上,形成了亦商亦儒的特殊文化階層。
揚州鹽官與鹽商本身具有深厚的文史造詣,因而直接帶動了當地的文化時尚潮流。
清初錢謙益曾與影園評次滿座名流同賦盛開之黃牡丹,《浪跡叢談》載有鹽商馬曰琯等人,好古博學、考校文藝、評騭史傳,旁逮金石文字;《夜雨秋燈錄》甚而有言:「雖鹽賈木商,亦復對花吟詠。」
明、清商翁之家所出進士,多達兩百多名,古徽州地區至今屹立彰顯榮耀的牌坊,可為明證。
鹽商們與揚州八怪的交往,也進而刺激了書畫的創作,乃至於市場的活絡。《古今筆記精華錄》記載有鹽商為求鄭板橋的畫,刻意以優美琴音,引誘板橋循聲而至竹林。可知廣陵琴韻與書畫、園林,俱為揚州鹽賈、文人生活的一部分。
廣陵琴派直到第十代傳人劉少椿,仍是揚州鹽商子弟,青年時期正值「裕隆全鹽號」鼎盛,曾習崑曲、書法、繪畫、武術,及道家養生等,晚年(一九五六年)亦曾同查阜西等人錄製廣陵琴曲。鹽業帶動書畫琴道等江南文人生活美學的發展,於此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