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進骷髏地(The procession to calvary ,西元一五六四年),是十六世紀荷蘭畫家布魯哲爾(Pieter Bruegel )晚年的作品,細緻而精確的筆觸,加上構圖隱喻的生活信仰反思,展延出當代社會的整體面貌。
電影的故事主題,以編劇的藝術基礎視角,穿梭畫中的時空場景,構築出一條行進生死之際的曙光大道。正如許多的歷史跨越裡,誰才是畫家的主角?成為這段想像中的辯思。
導演的猜測、藝術評論的判斷與畫家的布局,在耶穌受難的四世紀、畫家備受心靈折磨的教廷腐敗年代,以及俯視人類無知的風車磨坊之間游離,更或者是暫時替代耶穌扛起沉重十字架的路人甲?這幅畫,整整橫越了千餘年,而人類的愚昧,似乎毫無改善的跡象?
講究與粗俗,上流與下流,約束與自由,強權與屈服,許諾與背叛,美麗與哀愁,所有生命中時刻激盪的悖論,都在這塊面積不大的畫布中,擁擠地述說著。聖母懷胎並生下救世主,卻要眼睜睜地看著人中之龍的佼佼者,被處以極刑,她眼中看見的曼妙奇景與殘暴荒蕪,竟是在同樣的時空裡發生著,她該用什麼樣的眼神去看這個世界?
從布魯哲爾的時代背景,進入畫中交融的教廷壓迫與耶穌受難記,諜影幢幢地指控著人間煉獄,魔鬼與天使,皆來自人間。上帝創造了完美的天使,也打造了處處陷阱的人間,至於,從天使長變成魔鬼中的魔鬼,則誰也無法證明,那是出自誰的手筆?
畫家步步驚魂地呈現發生中的歷史軌跡,僅僅在一方畫布之間,便要說完上千年甚至更久遠的人間故事。於是,導演也要用兩小時的長度,來還原這幅畫裡呈現的時時刻刻。
風車磨坊主人,究竟是俯視人間煉獄的上帝,還是代表人類無知的巴別塔?更或者是合而為一後的十字架?誰都沒把話說透,包括畫家與鏡頭後面假扮上帝的導演。他是如此謹慎地看待耶穌受的苦,控訴著西班牙教廷的荼毒,來反覆思維信仰的救贖與原罪,乃至於看不見正在流淌的鮮血、殘暴,留給觀眾馳騁。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劇碼,一再反覆出現,而螢幕前面的我們,到底是螳螂還是黃雀?片中的畫家喃喃自語,留下許多的伏筆,給觀眾充分的空間,想像自己的抉擇。天堂與地獄,終究誰說了算?
(本專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