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寫作打開了一個平行的宇宙,在那裡,我們能夠隨心所欲運轉我們最深層的記憶,並加以重新編排。
─安德烈‧埃斯曼(Andre Aciman)
埃及猶太裔作家安德烈‧埃斯曼,曾在納粹執政時期流亡到義大利和法國,最終抵達紐約定居。他的流放生涯使其作品布滿離散、記憶與鄉愁的印記。
作家總是以書寫返回過往,以一連串放逐、記憶與時間的探索,尋找自己的空間,建構自我的內在家園。「我們書寫生活,不是為了要看清楚它是什麼樣子,而是從我們希望別人如何看它的方式來看待它。」
與安德烈‧埃斯曼同為經歷二次大戰的台灣作家葉石濤,自日據時期即寫作不輟,特別是在記憶與鄉愁的重複敘事中,展現了他對過往生命中的某些時刻,懷有強烈的情感,需要藉由不斷地再現與重組記憶,來撫慰當下的自我。
特別是以街道的浮世繪景象,來訴說他的家族記憶:「六十多年前我家葉厝所在的古老街道,人人都按照滿清時代的街名叫它為打銀街,原本是打造金飾、銀飾的工匠和店舖群集的地方。日本人來了以後,鋪上柏油路變成現代化道路並且改名為白金町。總算也把古街名的意思略微傳下來。」
葉石濤自青年時期即從事小說創作,他的散文與小說均呈現了大量的回憶式書寫,尤其是以特定的地方為故事背景,展開了許多迥異的故事情節,卻明顯訴說著同一時空下的戰爭經歷與情愛掙扎。
面對他特殊的重複敘事,使我們感受到縱然不是所有的生命都曾經美好,然而美好的人生也許只是一種領會,領會生命中的缺憾,了解到這些缺憾原是多麼地不可原諒;但儘管如此,我們還是能在每一天學會用另一種方式來看待它們。
在當今充滿回憶錄的年代,人們也許是為了遺忘和拋棄過往而寫作;也許是為了給生命一個形式,一個故事,和一個紀年而寫作。尤其是透過不斷地書寫地方,而使童年再現,青春的想望與往日的種種歡笑淚水,也逐漸地在體內的某個深處被召喚而甦醒,帶著記憶的重量重新洗滌了創作者的生命。
寫作的意義是如此地深遠,也就足以使閱讀者充分地見識到,作家以創作與記憶的磚瓦所重建而成的心靈高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