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完「白色的果園」之後,梵谷又將亞爾附近的田園風光和農地收割的溫馨暖意景象搬入畫布中。生長於寒帶北國昏暗陰鬱氣候環境下的梵谷,第一次接觸到有熾烈陽光,輝亮明快的法國南部,內心的喜悅和歡怡瞬間化為一般勃然的力量,取下速寫本,提起鉛筆,逕自描繪眼前的盛景。
梵谷曾在編為四九七號信上這麼寫道:
「在白熱的碧藍天際間,映現著古金色、青銅色和銅色,這些就是所謂的甘美而柔適的德拉庫瓦的色彩調和群吧?」(按:德拉庫瓦是古典繪畫巨匠)
又說:「除去強烈的色彩之外,放眼望去,盡是一片平坦無垠的田園。」
面前這種南法國的田園景色使他懷念起路易斯達時代的荷蘭故鄉,雖然那裡的陽光稍縱即逝,但稻草香、忙碌的田地、辛勤的農夫,還有那無處不在的向他召喚的土地之愛與情,更激發他創作的潛在慾望。
這幅畫是梵谷於一八八八年完成的一張正式油畫作品「菜圃」的速寫草稿。「菜圃」的原作有強烈鮮麗的色彩舖陳,和經修飾的輪廓框邊,整幅畫顯得渾厚結實,堅穩沉靜,那種向極目遠眺彼方平視伸展過去的寬闊的風景,將梵谷投進並融入大自然懷抱的安詳且滿懷溫馨喜悅的自信與慰藉的心靈完全表露無遺。
人們在惋惜梵谷畫完類似「菜圃」這種安祥寧靜的風景畫之後,再也沒有畫過第二幅之際,赫然發現這張用褐色鋼筆、鉛筆和淡彩畫成的「菜圃」的速寫稿,畫面中來往交錯的粗獷鋼筆筆觸,勁力驚人的線條律動,由近而遠,變粗為細,化剛為柔,轉重為輕,而天邊白色朵雲,在輕描淡寫的彩筆渲染中,和淨素的水藍光暈渾然成為天使般的飄逸。
這幅「菜圃」素彩畫稿,還原梵谷本來面目,所有的第一次悸動都鉅細不遺,無所遁形地顯現於畫紙的每一方塊,我們慣於觀賞經彩飾盛粧過的所謂「完成的畫作」,卻常疏忽,厚厚的彩粧底下,最真誠、最感人的本然「初心」,和本來「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