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繽紛的跨年煙火，在歡呼驚豔聲中隱入天際，緊接著充滿人情味的春節熱鬧登場。人們忙著輾轉各大賣場，採買各種美食，以便闔家團圓時大快朵頤；也忙著挑選衣物，好煥然一新的迎春納福。

去年的這個時節，我到服飾店替媽媽添購保暖的褲子，老闆娘笑容可掬的過來招呼，問明白我需要的尺寸，挑出兩條推薦說：「這是今年最新的款式，刷毛的內裡柔軟保暖，很適合老人家冬天穿著。」我喜出望外，連忙買兩條。一條是柔和的粉藕色，另一條是貴氣的紫金色，都能襯托出媽媽高雅的氣質。

結帳的時候，老闆娘嘆一口氣說：「有媽媽的女兒真福氣！我媽媽去年過世，今年初二我已經沒有娘家可回了。」不待說完，早已泣不成聲。我想起風燭殘年的媽媽，不知道這個福氣還能享有多久，也哽咽起來。兩個年過半百的女兒，在喧鬧的大街門口，相擁流淚。

沒多久，親愛的媽媽，竟在穿過新衣褲，吃過元宵湯圓後的一個清晨，悄悄到西方做菩薩去了，今年這個年，我已經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媽媽過世後，我鄭重向家人宣布，從今以後再也不過母親節和生日。生養我的雙親已然離去，過這些節日徒增傷悲，寧願把相思的音符緊貼心間，靜坐默哀。

過年前，我又來到這家服飾店，牆上、櫃子裡掛滿各款衣褲，興隆的光景猶勝去年，老闆娘春風滿面，仍然露著誠懇的笑意。從眼神中明顯看得出，似乎忘記我曾經光顧過她的店鋪，也已走出失親之痛。我欲言又止，默默在心中替她高興，獻上祝福。

挑了兩件大尺碼的刷毛褲，付過帳，出了店門，沿麻園頭溪的堤岸慢慢走著。豔紫荊在風中搖曳，花瓣鋪天蓋地，美得令人想膜拜頂禮。摩挲著手提袋內的刷毛褲子，有一種媽媽的熟悉味道。佇立溪岸出了好一會兒神，轉個彎，朝護理之家筆直走去。

記得去年幫媽媽換上新買的褲子，推著她，從臥房來到大廳，照服員和護士小姐不斷讚美，媽媽的嘴角彎成一道彩虹，那神情又可愛、又得意。隔座的兩位婆婆，以羨慕的口吻問我，在哪裡買的？她們也想要。此刻我就是前來送禮的，希望寒冷的冬天，婆婆們穿上它暖身又暖心。

我將媽媽美麗而永恆的身影，收藏在心最深處，用這種方式，溫柔地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