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轉】 離別的淚珠

李碧華  |2012.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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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鞭炮響過後,接著由花燈一展炫燦身姿登場,延續著歡愉的餘韻,元宵節花燈從明到滅後,新年假期宣告終結。此後,島內人人回歸尋常生活軌道,海外回鄉投票兼過年的遊子則將再度向故鄉道別,一邊收拾行裝,一邊絮絮的不捨叨念,吃過湯圓就要走了,這一走,又是好長一段時日……。

那,又為什麼非走不可呢?迷惘中,不禁如此相問。

進入春節收尾,喧囂終究要歸於平靜,上周全家要圍桌吃新年最後一次團圓飯,餐桌上由元寶換成湯圓,婆婆早早就升火熬紅豆,她叮著環她而坐的三個媳婦說要包多一點,給兒子帶去上海,她的兒子就是我的丈夫,轉眼偷偷瞄他,有點紅了眼眶似的,在竹籮上幫著滾元宵,一顆顆的,像是離別的淚珠。

世上的聚散離合本都由著自己做決定,母親捨不得兒子,兒子也依戀著母親,這是天經地義,上下兩代分明可以選擇相依相守,又為什麼輕言離別,非到年節才團圓,難道不知歲月如逝水,流過的永遠無法回頭嗎?

現今的遊子也知父母在,遊必有方,運用手機與視訊來聯絡無礙,然而,那是缺乏體溫的,親人若沒有同時坐在客廳裡話家常,或擠在一張床上東西南北亂聊一通,總難因臨時閃出的火花而讓彼此更深層貼近。

若能不必分離,那就挨在一起過日子吧,如果一時無話可說,就靜靜陪伴,在老人家邊看電視邊打瞌睡的時候,給她蓋床薄被,或許驚醒了她,微微一張開眼,和最親愛的兒子打個照面,這不就是最渴求的幸福嗎?

為人子女,都懂,只是,志在四方,總要先去完成理想或夢想再衣錦還鄉侍親,豈不知「行孝要即時,父母的年歲由不得常人做算數。 」

白色的湯圓還在竹籮裡頑皮的滾動,像小孩流露的天真,也如成人不捨的淚珠。

再見了,新年假期,我們明年再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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