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北,無論車站或捷運,總是顯現擁擠的氛圍。每每走在捷運內,不自覺愈走愈快,直到停下腳步思考:咦,其實我並不趕時間哪。因為匆促的步行,每個人都處於戒備狀態,我也在不知不覺中被時間追趕。然而進入車廂後,又是另一種風景。
車廂雖然正在移動,不過卻與靜止的月台成反比,它的時間屬於自身,純粹從此地到彼方,沒有人可以支配它。能做的,只是安靜的等待,或打睏兒,或閱讀,或無意識地,看著黑色鏡面反射出的自己。
我喜歡看著這些卸下防備的人們,他們不會抬頭,也不會四處觀看,我可以放心地倚靠冰冷的欄杆,在輕微但平穩的震動之際,望向隔壁車廂,那個搖頭晃腦,抵不過睡意的高中生。
直至離開,意識逐漸回溫,一場無法遏止的騷動在腦海,也在自動門開啟那一瞬間:實體繼續在現象界碰撞,而透明的空殼留在座位,帶著些微脆弱,以及一種安心的倚賴。
某次搭乘台北至中壢的火車,午後的陽光切割著時間,在這零碎的片段,我看見鄰座的小男孩,約莫四、五歲,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一邊講著手機。
「火車很快。我跟媽媽坐火車。媽媽說一下下就要回家。我們在坐火車。」
媽媽在此時接過手機,笑著回應。
「是呀,我從鶯歌帶他坐到台北,現在是回程了。今天純粹帶他來坐火車。」
男孩隨意晃著小腳,不吵不鬧,稚嫩的眼瞳收攝了人們錯失的風景,時間的流動在凝視中靜止。
一路上,我認真地思考,男孩究竟在想些什麼,又或許,什麼都沒有。純粹只是那天,陽光太好,微塵緩慢地落下,所以一直記著男孩,如同傾聽心跳般,專注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