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圖/ 佛光山叢林學院男眾學部
車過雪山隧道來到頭城,幾家新落成的海鮮店模糊了漁港舊貌,定下神,方才在遙遠的大海邊,看到幾颼漁船隨著海風,飄呀飄,搖呀搖的,樸拙的美感雖不復存在,只成記憶追想的一部分,卻稍稍填平一點失落。
海中的生物、岩石的細鹽、沙灘的貝殼、飄浮的海藻,還有鳴空而叫的汽笛……交織出漁港一種特殊的鹹鹹氣味,是童年最無矯飾的原始呼吸。記憶中的情景,寬天闊地引來舒暢,隨即又被炙熱的陽光侷限,沒有任何物質文明居中架起協調,就只在漁港的特殊氣味裡半夢半醒。
仲夏的夜來得較晚,黃昏時節,高溫漸弱,我和同伴常從堤岸走向碼頭,跟海更為接近。看不見盡頭的碼頭由木頭搭成,風吹雨打,日曬雨淋,留下歷史的斑駁,我瘦小的雙腿奔跑其上,直到玩伴都被媽媽喊回家了,還意猶未盡的獨行於黃昏碼頭上,一分一秒,等待夜幕整個籠罩大地,直到星光出來,才覺得是和大海道別的時刻。
碼頭之於童年,較深的記憶都發生在黃昏。離家最近的是新屋漁港,舊年代沒有交通工具,只能約好在學校操場的某一棵樹下,等騎腳踏車的學長來載我們去吹風。當時約時間、約朋友,都因通訊匱乏而難上加難,即便前一天見面時已大約說好,畢竟到了高中,父母管束仍然嚴格,只要有一人臨時被叫東喚西,等待的人只能望眼欲穿,被放鴿子,也沒半個人可以來幫忙通風報信。
好幾次,就站在學校操場傻等,約好的同伴,一直不見蹤影,操場的黃土地捲起塵沙,撲面一陣燥熱,益發的讓人想親近藍色大海。我朝新屋漁港走去,路程不近,方向也不熟,卻因一股執意而一步一步向前……
時光流轉,已不記得當天如何走去,又如何回家,帶著黃昏碼頭的那氣味,在回憶裡,擺擺盪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