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隨著稀稀落落的人潮走出冷泉園區,非假日的蘇澳港,少了觀光客的吵嚷,時間空蕩蕩地閒置著。他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起,他為難地看了我一眼,我放開了他的手,轉身去看身後的船隻與海港。「喂,嗯……我剛開完會……嗯…
…再打給妳。」
我和他的辦公室在同樓層,彼此經常擦身而過,卻只是點頭之交。直到一次同事的離職歡送會,剛失戀的我,藉機灌了許多酒,聚會結束後,他送我回家。
車行過幾個彎後,他見我臉上表情有異,才剛將車停妥在路旁,我就靠著車窗大吐特吐了起來。「幹嘛要這樣折磨自己……。」他的表情帶著些憐惜。
第二天早晨,我一到公司,打開電腦,就看到MSN傳來他的問候,從此,我們日漸熟絡。聖誕節的那天,我收到一個牛皮紙袋,裡面竟然是他的卡片和一個USB溫熱手套,「手暖了回訊會更快些吧,呵!」,從那時開始,我們兩個人就常利用公文傳遞時,分享一些書本或CD。
知道我常來不及吃早餐後,他會將早餐放在茶水間的置物櫃裡讓我去取。我們開始幽會,他的體溫填補了我情傷的空虛。
我的寂寞急著尋求慰藉,就像溺水的人攀著浮木般依賴著他。我們從未向對方確認這段關係在彼此生命中的定位,曖昧就這麼持續著,直到我聽說他已有女友的那天。我們約在頂樓的祕密基地,他低著頭默不作聲,我轉身離開的那一刻,他突然緊緊地從背後抱住我,我本該用盡力氣將他推開,卻感到自己身心俱疲地癱軟在他懷裡。
幾周之後,他結婚的消息,開始在公司傳開,我暗自慶幸與他之間如影子般無聲的過去。或許因為彼此都刻意迴避,我們的辦公室雖在同一層樓,那段時日卻未曾擦身而遇。
情人節的早晨,辦公桌上靜靜地躺著一個公文紙袋。我按捺著自己狂亂的心跳,打開封口,看了一眼紙袋裡的卡片,趁隔壁同事離開座位時,我忍不住拿出那張卡片,是幾米繪本裡的圖畫。湖畔跪坐著一個眼睛受傷的女孩,湖裡的女孩倒影同樣低垂著頭,不一樣的是水中女孩的肩膀上停著一個有著天使翅膀的男孩。「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是一聲嘆息。」卡片內頁是他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像《紅玫瑰與白玫瑰》裡的振保,他終究選擇了白玫瑰,而那朵偶然遇見的紅玫瑰,將如硃砂痣般永遠明豔在心口。林憶蓮的歌〈影子情人〉裡的一段歌詞:「我不能告訴你,這一季存留多少美麗。我選擇絕對或者零,不要一些或者中間。假如還有回憶,就留給你自己。」或許影子情人的美麗,只是因為曖昧迷離,還來不及哭泣。